偌大的咸陽城,眼下已是三轅各撤,外客、宗室、楚系無一不在這場漩渦里周旋,尤是關乎秦王終身大事,最為敵斗之人當屬內宮里的兩位“太后”。畢竟華陽太后地位尊崇,哪怕今非昔比,可她終究還是先秦王后,處處都會壓制趙姬一頭。
如今趙姬主動來找華陽太后,心里有氣沒處撒,索性與她打賭,倘若嬴政迎娶羋華便會開釋華陽宮禁,如果改為離秋公主,那便減去華陽宮近半用度。然而華陽太后絲毫不在意用度問題,她所關心的,莫過于如何扳倒嬴政,以至于連趙姬都不放在眼里。
章臺宮內,秦王政強行扣押李斯,命他出謀劃策解決娶妻之事,否則不許擅自離開。李斯作為秦廷大臣,本不該插手內宮男女情事,可現在卻要迫于嬴政的威脅,只能愁眉不展地跪坐案前,內心叫苦連迭。
經過一番搜索枯腸,李斯提議同娶兩位進宮,既然是為心愛之人考慮,那便更不應該惹怒趙姬,從而落下不孝名聲。嬴政略一思忖,倒認為并無不妥,奈何娶妻容易立后難,況且先前出現不少后宮亂政之事。
嬴政想出一記良策,急需要呂不韋和嬴傒的支持,所以他可以去找嬴傒說明緣由,但是勸服相邦的責任便要落在李斯身上,可謂是君要臣死,臣萬死不辭之意味。
楚太子景涵親自拜訪相府,繼而旁敲側擊,打探出趙姬已為嬴政指派一門親事,對方正是齊國公主,身份絕非羋華可為之比擬。羋啟疑惑嬴政明顯是對自家女兒有情,怎會接受這等安排,但是楚太子卻直言其中問題所在,證實嬴政掌位不掌權。
羋華站在窗邊,目睹家父同楚太子匆匆離去,她心中多有忐忑難安,卻仍舊強作鎮(zhèn)定,甚至表示凡事需得順其自然,如果嬴政有心必定會來接她。
此時羋完聽聞華陽太后欲立羋姓女子為后,不由大喜,就算秦國再搞遠交近攻,也絕無可能會向姻親之國下手。可當從黃歇口中得知齊國公主已至秦地,羋完頓時轉喜為憂,立即去信華陽,拜托她務必促成羋華進宮,事關楚國安危。
郭開向趙偃稟明秦國近況,考慮到秦齊將于趙國不利,索性獻計想把趙偃的妹妹嫁給嬴政,結果反被趙偃一頓痛罵,怒稱趙國女子絕不會下嫁秦人。
李斯主動去找呂不韋,以“三虱爭彘”的故事勸說他能支持嬴政娶妻決定。呂不韋是個聰明人,自然懂得其中含義,如果當真同娶齊楚二女,既可互不得罪,也能互相牽制,不致于出現王后獨尊之情況。
成功說服了呂不韋,李斯的任務也算徹底完成,他在當晚于府上設宴,邀眾同窗士子把酒言歡,言到后面開始討論諸子百家,究竟哪家屬于長久之策。李斯認為法家適用治國,結果淳于越非要糾結儒學禮法,直到穆歌出言打斷才徹底結束這場無休止的爭議,隨即叮囑李斯將來官途高升切莫忘記韓非。
趙姬想讓羋華當眾出丑,知難而退,于是前去說服嬴傒站在自己這邊,以宗室之名舉辦宴席為離秋公主接風,并令羋華一同參加。嬴政幾次派人去請嬴傒皆被回絕,其意不言而喻,但是并不妨礙他接下來的計劃。
章臺宮大擺接風宴之日,眾臣陸續(xù)趕來,羋華遲遲未見嬴政出現,欲出門尋找,怎料竟與趙姬正面相遇。羋華為人脾性直率,遇尊不卑,頗有趙姬年輕時的模樣,趙姬感慨嬴政看人眼光與自己相似,可惜如此佳人卻是出身楚國。
由于羋華在宴席上屢被趙姬羞辱刁難,再加上齊國公主離秋出落大方,才智聰慧不輸男兒,到讓她有些自慚形穢,當場離席跑開。嬴政見此情形,便向諸人交代幾句,緊接匆忙追去,趙姬擔心嬴政再受楚國女蠱惑,正欲阻攔,沒想到呂不韋直接將她拉住。
呂不韋加以干涉,提醒趙姬莫忘本分,所謂本分自然便是她出身卑賤,全靠嬴政才能坐上太后之位。若識時務,或許可以安享晚年,況且趙姬并不癡愚,如此淺顯道理自然一點即通,眼下只能暫且隱忍,通權達變。
羋華意欲自刎免惹麻煩,偏巧嬴政平日里的悶油性子,竟在今時能言善道,哄得羋華情深相許,繼而帶她重回宴席,將同娶二女的決定昭告于眾,并且套用《呂氏春秋》之中的道理說服大家,頒布新法永不立后。
呂不韋聽到秦王政夸贊自己的書著,必然笑得合不攏嘴,滿口答應。嬴傒思及王綰先前囑托,瞬間了然于心,只能同意嬴政的想法。正因相邦宗侯皆無異議,其他大臣也都順勢附和,即便趙姬再有多不情愿,終歸還得接受這個結果。
不日,章臺宮如期舉行大婚典禮,文武百官各站左右兩側,同聲齊賀。滿城尚且沉浸于喜慶之中,唯有李斯沒有懈怠,繼而去找呂不韋計議嬴政加冠。按照秦國以往禮制,加冠親政需得提前半年準備,呂不韋流露遲疑,竟以嬴政心性急躁為由,暫且擱置。
如今春平君極為迫切想要歸國,恨不得將心思寫在臉上,呂不韋與李斯難得達成一致想法,更對趙國內亂喜聞樂見,無論由誰當王終究難免亡國下場。然而李斯在呂不韋面前,依舊是對口不對心,畢竟先秦王兩代孱弱短壽,其后難料,他懷疑趙國另有手段,諸般想法不便與相邦明說,索性藏在心里。
正如李斯所料,趙王偃欲起兵伐秦,趙佾前往呂不韋府,以祝賀嬴政大婚之名吐露欲返趙國之念,趁此機會向呂不韋承諾,若是送他回國必會勸阻趙偃起兵,如果將來登上王位,可將城池拱手送出。
結果呂不韋聞言未應,反倒是眉頭緊鎖,趙佾見他一臉貔貅之姿,不由愣在原地,以為光是城池已經無法滿足對方。正當趙佾萬念俱灰之際,怎料呂不韋竟是話頭急轉,揚言派兵相助奪位,屬實令他驚喜交加,深感重耳之榮幸。
嬴政在呂不韋的安排下,親自召見趙佾,眼見當年那個原本傲氣十足的楚國太子,如今已是學會看人眼色,卑微至極,就連說話也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尤其得知已被準許歸國,不由飽含熱淚叩拜。
而在邯鄲城內,趙偃聽聞趙佾即將啟程歸來,便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對付。現下朝中不少大夫與趙佾暗中勾連欲顛覆。趙偃對此一籌莫展,郭開苦無良計,倡女趁機提出已有收服趙佾之策,但在事成過后需要立她為后,立遷兒為太子,趙偃被迫無奈,唯有答應。
春平君趙佾按日出發(fā),經由秦軍一路護送,正當他離邯鄲還有一日之路程,忽然見得遠處走來侍女,主動邀請趙佾前往竹林赴約。趙佾不解緣由,索性跟去,沒想到竹林內設有輕紗羅帳,帳內傳來女子悅耳嬌聲,蠱惑他接連飲下兩觴乳酒。
待得酒水下肚,趙偃只覺渾身燥熱難耐,看到紗帳后倩影朦朧,不知容貌,頓時心猿意馬。倡女似是善于揣測人心,頻頻猜中趙佾真實想法,繼而拿出最后一觴給他。眼見玉藕在前,誘人萬分,趙偃意亂神迷間,竟沖上前去將其撲倒,尋求慰藉,結果反被倡女抓傷。
趙佾誤中倡女詭計,險些擔上罪,縱然他明知對方故意栽贓陷害,可是周圍眾多隨從皆可成為人證,倘若消息傳至趙國,不僅難以奪回王位,唯恐性命將會不保。
最終趙偃順利歸國,抵達邯鄲當日,卻是他以宗室身份跪于龍臺宮內,當著滿朝文武大臣之面,對趙偃行君臣禮,含淚自糾。
旬日過后,趙王偃不顧眾臣反對,另立倡女掌內宮,其子趙遷亦為楚太子。而在秦國之中,尚有朝臣分黨結派,嬴政暗中宣召嬴傒入宮,坦誠計議,嬴傒凜然承諾會攜贏姓眾人鼎力相助。
此時楚國境內,各地陸續(xù)出現庶民不事耕作,大部分關東百姓紛紛逃往秦國,一眾楚軍奉命追捕,待至邊境,情勢陡變,已成兩軍對峙局面。秦軍出現猶如天神降臨,百姓們頓感安心,立即唏噓哭訴,并在秦軍的保護下,聲言辛苦耕作卻無以果腹,寧做秦人。
由于事發(fā)突然,致使楚、韓、魏三國損失慘重,許多貴胄對秦怨聲載道,趙將龐煖諫言趙偃盡早發(fā)令,合縱五國出兵伐秦。然而郭開認為秦國目前并無故意挑釁招惹,況且趙人血性,誓不入秦,沒必要主動挑起戰(zhàn)事。
朝堂間,郭開與龐煖爭執(zhí)不下,趙偃思忖秦趙已積血海深仇,現下正是大好時機,倘若不先將虎狼大秦除掉,恐怕將來必會反撲。經由一番商榷,趙偃同意龐煖速去楚國游說,只要楚國能夠同意合縱,相信其他列國將會陸續(xù)發(fā)兵。
李斯獲悉屈、景、昭私下往來頻繁,似是暗中謀劃,于是立即去找呂不韋商議。本來呂不韋是想借以趙佾這枚石子掀起一場漣漪,沒曾想此石沉底太過,不見任何波瀾,思及五國愈發(fā)猖狂,接二連三的合縱,呂不韋深感煩躁,索性決定將在三日后入宮大議。
如今楚國朝堂之上,黃歇諫言眼下局面錯不在庶民,而是與屈、景、昭三家有關,因為逃民過多已經影響耕作與兵力,過度的徭役讓楚人不堪重負,所以不得不丟棄田地離開家鄉(xiāng)逃亡秦國。
黃歇認為想要在根本上解決問題,必要對此深究。楚王羋完對此大怒,斥責眾臣平日里光顧著囤田占地,從不為出國考慮,現在遇到大事全都束手無策,氣得他恨不得當場罷去王位。
早先聽聞呂不韋千金買一字,可沒想到竟無人敢去修改內容,李斯覺得《呂氏春秋》并非毫無問題,既便有人看出問題所在,礙于相邦位高權重,依舊不敢吱聲。李斯不喜權臣制國,趁機建議削弱呂不韋相權,結果竟被嬴政否定。
黃歇設宴款待龐煖,但在席間只字不提合縱伐秦之事,龐煖食之無味,憤然離去。項燕急忙追去攔住龐煖,言說屈景昭三家已向羋完請命合縱,相信事情還會有所轉機。
章臺宮大議如期而至,呂不韋率重臣及宗室前來商議,幾人各有建議,但無一可取,倒是李斯想出一計良策,打算捏造秦國因內患自顧不暇,從而當做流言散播于外,并派人向六國的老貴胄們煽風點火,堅定其合縱之心。
呂不韋認同此計,也準備在函谷關外合圍聯軍。嬴政覺得關外御敵不好收網,考慮不妨引入谷中,但是呂不韋擔心風險太大,倘若無法及時剿滅,恐會危及咸陽,就連嬴傒等人也都深有同感。
經由流言放出后,坊間皆傳嬴政與太后趙姬不和。果然其他列國信以為真,尤其魏王景增,年少時入秦為質,深知其虎狼,也便猶豫是否加入合縱,直至魏霑自請前往韓國,先觀韓國態(tài)度再做決定。相府門外,鄭貨奉命趕走韓、魏使臣,再度加速六國合縱,只等六國跳進坑里,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