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過后,一輛軺車轔轔獨行,自是從新鄭西門緩緩駛出,并又緩緩駛向秦境函谷。途中流民頗多,均是被迫離鄉入秦,韓非立即下車阻攔游說,令大家打消念頭,原路折返。
豈料此舉恰巧被秦軍目睹,再加上其他流民告發,韓非子慘遭秦軍追殺。前方懸崖短路難行,御者忠心護主,以身擋劍。正當韓非生死攸關之際,幸虧李斯及時出現搭救。
昔年稷下學子,同窗摯友,一別十余載,再度相見不禁感慨萬千。尤其是韓非子,更坦言李斯如今掌覆秦廷,六國存亡對他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李斯認為秦國一統乃大勢使然,嬴政不過是順應天命,同時也知韓非善為人敵之秉性,若要執拗任任你軟硬無轍,于是便思忖片刻,提醒他入秦兇險,王宮陰深藏龍,切莫觸龍之逆鱗。
姚賈匆忙入宮面見秦王,懇請他須將韓非就地處死,以免多生事端。考慮到韓非實乃良才,嬴傒略有不忍,提議將其幽禁。
當日及午,韓非初入咸陽拜見秦王政,章臺宮殿如寂然幽谷,只回響著嬴政冷峻質問,但他絲毫不懼,竟與嬴政暢談天下大勢及君王之法。嬴政深深被其折服,便將華服高車贈予韓非,奈何韓非自認韓室宗人,拒收秦人衣冠。
頓弱急派密報,告知趙、楚、魏、韓四國合縱攻秦,姚賈請命出使四國,以絕其謀。嬴政允諾姚賈車駕百乘,可代他之名交游諸侯,廣收天下義士。
韓非連夜傳信趙佾,并在姚賈離城之日攔截車駕,表示趙王幼弱不堪大任,若想交涉需尋春平君趙佾。李斯聽聞韓非去見姚賈,不由大惱,明知姚賈老J巨猾,非要惹他作甚。
趙佾收到韓非密信,想方設法阻攔姚賈入宮,隨后安排他在春平府內盤桓。然而姚賈早已篤定韓非所言必有詭詐,唯有直諫趙王才是取勝之道,所以駛往春平府途中,趁其不備,立即調頭趕去龍臺宮。
嬴政與眾大臣商議以哪一國開啟滅國大戰,羋啟主張討伐三晉,王翦和李信則提議當選弱國滅之,予以震懾,所以最終商榷應定韓國。怎料話音剛落,韓非竟在殿外大聲斥責,他為存韓只身入殿舌戰群臣。
待朝散過后,李斯氣惱韓非未將自己的勸諫放在心上,偏要頂撞嬴政,即便嬴政如何愛惜韓非才干,也絕不會留有異心之人。思及此處,李斯尤感不安,于是希望韓非看清眼下局勢,切勿再魯莽行事。
姚賈見過趙王遷,故意拉攏郭開多在倡女面前美言幾句,順便讓趙佾傳話給韓非子,警告他倘若再不收斂,終有一日必會反受其害。寧騰于邯鄲城外秘見姚賈,決心追隨秦王政成就一統天下的大業。
嬴政在李斯等人的提議下,繼而開啟滅國大戰,打算先外召六國,恫疑虛喝,趁機窺探六國反應。韓非聽到士客談話內容,便知嬴政滅國之心已起,隨后密信韓王安,請他委派能臣把守南陽。
姚賈坐鎮新鄭,探查關東列國動向,韓王聞悉秦王意掀起滅國大戰,立即詔命韓國整軍備戰。寧騰欲得南陽假守之位,姚賈為其出謀劃策。
滅國之言傳遍諸國,諸國皆有不同反應,趙地來書責難,楚地色厲內荏,齊地更想置身事外,再觀魏、燕二國均派使臣入境,唯獨韓國尚無音訊。
韓非子再次試探秦王政心意,諫言滅韓弊端,提議存韓滅趙。李斯一語道破韓非諫言,隨后懇請嬴政將韓非關押,實則是為保全韓非。嬴政看出李斯想法,表示韓非之才皆有利害之分,能為他所用乃大秦幸事,若反之則屬禍害,只要不逾越底線,尚可留其性命。
當日韓非子離宮并未歸宅,而是直奔李斯府邸,與他飲酒暢談,順便言表歉意,只因自己不聽勸告執意進宮見嬴政,招惹口舌是非。韓非扈從趁機潛入李斯書房,忽然聽到李斯之子李由和李略的談話,因此得知嬴政已有決策。
郭開往秦傳遞密報,透露韓王安派韓相張讓赴趙,欲與趙國結盟對抗大秦,如今趙王遷已派李牧出使新鄭。姚賈奉王命設法破壞兩國之策,并打算趁機助寧騰謀得南陽假守之位。韓非知曉姚賈恣行無忌,恫嚇韓王安,甚至交游列國賄賂豪臣,使得五國皆不敢與韓結交,于是決定借此機會利用嬴政,除掉姚賈。
事后,韓非親自入宮面見嬴政,指出秦遲遲未能蕩滅六國之根由皆因用人不當,放眼望去朝堂之上全是良將位列,謀臣云集,何必重用姚賈這等昏庸之輩,甚至被他瞞在鼓里,不知其私下貪墨行為。
嬴政聞言遲疑,隨即召回姚賈,并將韓非所寫簡牘擲出。姚賈對于貪墨一事供認不諱,但卻表示貪墨只是自污,也是為了便與六國權臣貴胄交往,緊接爆出控韓非實乃間人,心懷叵測,應當盡早除掉,怎料嬴政不允。當夜李斯受詔入宮,嬴政下令大軍佯攻新鄭,吸引韓王安視線,待南陽并入大秦疆土,韓王定會請降。
隔日,嬴政請韓非觀覽作戰密室,自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勸服韓非歸秦,可為秦廷效力。奈何韓非出身宗室,無法與嬴政同心謀國,偏要死死抱住奄奄一息的腐朽韓國,因此讓嬴政徹底心冷。
經先前一事過后,姚賈對韓非懷恨在心,決定將其除掉。李斯發現姚賈已經確認韓非的間人身份,不禁愣住,細思姚賈為人手段,瞬間了然韓非下場,頓生無力之感。
姚賈趁夜造訪韓非宅邸,與他交談中故意透露扈從寧騰現已叛韓,待他出任南陽假守后,必然會將南陽獻予秦國,倘若南陽失守,恐怕韓國再無存機。韓非明知此乃姚賈的圈套,但是為能保住韓國,最終還是吩咐扈從們將寧騰叛韓消息拼死送抵新鄭。
然而姚賈早已布好圈套,數十扈從無一人逃出咸陽,皆被當場剿殺亦或擒俘。那一夜,李斯心神不定,徘徊到五更雞鳴,韓非更是坐在案前,連夜著寫《韓非子》。
章臺宮內,幾位眾臣立于階下,姚賈呈交韓非死間的鐵證,即便是李斯、嬴傒爭相求情,仍是無法改變結果。嬴政心灰意冷,索性應允姚賈等人的提議,命令廷尉府將韓非押獄,處以車裂之刑。一聲令下結束,李斯驚愕當場,半日回不過神來。
秦地旭日東升起勢,尤顯一方頹敗,咸陽獄內過于陰沉,卻見韓非借光著書,一摞摞簡冊皆是他畢生心血。
李斯攜酒菜前來,心情遠比韓非更為沉重,二人圍案對飲,談及當年頗多感慨。若說李斯和韓非同為鯤鵬,一位遇明主,得以展翅高飛,一位受牽制,難逃血統困囚。韓非能夠清醒洞察勢態,可惜他無法戰勝與生俱來的族群認同,這種滲透在血液靈魂的傲骨,終將會隨骸骨腐泥。
正因如此,李斯心中悲痛無以言表,他唯一能為韓非爭取的,便是親手送上一杯毒酒,保其全尸尚在。臨終之際,韓非將親手撰寫的二十余卷交給李斯,望他可將《韓非子》的大法家理念實施于天下,造福萬民。
然而當韓非剛飲下毒酒,倒在李斯懷中咽氣,不料趙高又傳來王命赦免韓非。李斯聞言震驚,繼而悔恨愈甚,一股急火攻心,令他當場嘔血昏迷。
旬日過后,在旭日高揚的寒秋之際,護送韓非靈柩的特使馬隊從咸陽獄向函谷關去,隨即送回韓國安葬。待李斯悠然轉醒,榻旁僅有妻兒陪護,直至眼前朗朗清明,方覺故人已逝,不可再追。
姚賈主動上門寬慰李斯,一番惺惺作態,陸續道出他與韓非絕無積怨,完全是因韓非大才不為秦廷所用,若是留其性命,唯恐韓國難滅。李斯深知姚賈所言并非不無道理,同時暗自愧疚誤害韓非。
此事塵埃落定,暫告一段落,寧騰在南陽布置妥當,秦王政也在等候心腹之臣共同商討平定天下的大計。沒想到寧騰忽然去找姚賈,表示韓相張讓主持南陽軍政,自己受制于人,只要姚賈能讓張讓遠離南陽,他便可拼死易幟。
作戰密室內,嬴政與眾臣商議滅韓對策,李斯坦言秦軍鋒鏑,直指新鄭,韓王安四處求援。現如今趙魏楚三國響應,抵抗秦軍之兵力已達三十萬之眾,李斯更未料到張讓會率十萬韓軍突然進駐南陽。
其他大臣各有提議,嬴政認為滅韓先滅趙國,讓其知難而退以瓦解援韓之兵,所以打算大造聲勢佯攻新鄭,令四國援軍處于被動。待策應寧騰歸秦后,突襲趙國令其他諸侯不敢援韓,等到南陽失陷只存新鄭,韓國便是危如累卵,韓王必入秦請降。屆時,眾諸國視韓國如敝履,只要興南陽之兵再一舉掃蕩平新鄭。
與此同時,韓王安誓師發兵,鼓舞眾士,身后則站著三國使臣,分別是楚公子景涵、趙公子蔥、以及魏霑。李信奉王命率兩萬將士入韓境做掠劫狀,隨后敗歸,韓王洋洋得意,揚言待戰事結束,便由他出面封賞眾將。
寧騰奏請張讓,意欲親手斬殺李信,結果張讓伏兵半路攔殺,忽然察覺已中李信詭計,先前所有部署皆是徒勞無功。南陽城墻之上,寧騰斬殺兵卒,誣陷其勾結張讓貪墨軍餉,率眾兵以反亂為由,策應李信,繼而易幟將南陽歸秦。
待張讓率兵歸來,發現為時已晚,姚賈暫且留他一命,以報信給韓王安。韓王安從未料到這般失策,等他再向趙、魏、楚求助,奈何三國皆不愿援韓,寧騰更是乘勝追擊,率軍攻克韓都新鄭。
公元前230年,韓王安的稱臣書抵達咸陽,并在章臺殿內恭敬奉上韓地輿圖和國璽。嬴政不再追究韓安叛秦之罪,而是撤其王號稱臣納貢,且允他居新鄭,規制如公侯。
自此,韓國徹底滅亡,秦國書告天下,將韓吞入秦地,并在此建立潁川郡。關東列國得知韓滅消息后,遂開始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