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外,周瑩帶著懷先躲避野狼,自己卻體力不支滾下山坡撞上了石頭。本已經逃走的野狼再次趕回來,對暈倒的周瑩虎視眈眈。而懷先早已又驚又怕,一聲聲的喊著娘親的名字,提醒她狼來了。
耳邊是懷先的哭喊,可周瑩的意識已經進入幻境。一道白光閃來,仿佛是吳聘和周老四一起出現了。他們還是從前的模樣,笑著要帶走周瑩。吳聘看著躺在地上的妻子,就要來拉她??芍墁摐喩韯訌棽坏?,夠不到他的手指。
懷先的哭聲與叫喊聲越來越大,這才把周瑩喚回現實中來。狼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撲向周瑩。懷先顧不得許多,趕緊滑下山坡撿起火把,用小小的身軀護在她身邊。之前周瑩是怎么護著他的,現在他也要涌泉相報。
早已經成了“黑臉貓”的懷先努力揮舞著火把,他太害怕周瑩死去,娘死了自己該怎么辦呢?正是這聲哭喊打碎了周瑩的絕望與厭世,給了她求生的勇氣??尚『⒆咏K究不是惡狼的對手,正在母子二人危急的時刻,韓三春帶著吳家人趕到,射殺了那頭狼。
終于得救了,懷先對這段冒險經歷可是十分自豪,在哥哥們面前繪聲繪色的講起來。如今,他再也不肯離開周瑩了。這樣一個拿命對自己好的娘親,自己也要對她好。愛意是雙向流動的,周瑩經歷這次折磨,徹底喚回了心里的生機。她也舍不得這個孩子,再也沒有說過要走的話,甚至對東院的生意也多了很多籌謀。
王世均和小江等人對周瑩的變化十分敏感,尤其是對沈家的防范之策,她頗有從前的雄風。吳夫人和春杏更是喜上眉梢,感嘆這個孩子對周瑩的影響。只要能留住她,認一個熊孩子還是很值得的。
朝中李大人一黨失勢,趙白石投入王爺麾下后很快被起復,任陜西巡撫、機器織布局總辦。而會辦一職也由同派系的杜明禮擔任,這個消息很快落到周瑩耳朵里。她以為自己的大哥趙白石變節,與杜明禮同流合污。
性格仍舊不改直爽的周瑩很快上門質問趙白石,才知道他為了救自己犧牲節操,投入了王爺的陣營。當時情況危急,吳家拿出所有家產都投靠無門,沈星移也身處絕境。只有趙白石拿自己當作一顆棋子送給王爺,保住了周瑩。
得知真相的周瑩十分愧疚,覺得是自己連累了趙白石。但時局所限,趙白石知道自己只是重新選擇了一次陣營罷了。從前的澄清吏治,早就成了一句空話與不可能實現的瘋話。這次變節亦非他所愿,他的心中也是飽受煎熬。
吳漪懷孕了,這是一個有喜有悲的消息。新生命的孕育是喜事,但她之前在雪地里跪著,身子傷了氣血。如今懷孕,必須精心養著。二夫人心疼女兒,就把吳漪接回家。就算犯錯,這也是自己的至親骨肉。二老爺也不再固執,重新接納了她。
周瑩再次碰到吳漪,還是沒有理她。此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都已經云淡風輕了。如今有了懷先在身邊,周瑩其實已經不想計較那么多。漪妹妹難受著,她自己也不好受。可春杏記著這位小姐對自家主子做的事情,反而覺得要一輩子不理睬她才解恨。
吳漪回到家里,看到床上放著嬰孩的衣物。聽二夫人說起,她才知道那蹩腳的針線活是周瑩的手筆。而且藥材行里的當歸不夠優質,周瑩專門差人去采購了最好的來給她補身子。
過了幾日,周瑩正在教懷先看帳。突然,春杏慌忙說吳漪難產血崩了。等到周瑩火速趕來時,吳漪的一張臉已經慘白,沒有半分生氣。她撐著虛弱的氣息,向嫂子連聲道歉。
周瑩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淚,說大家還和以前一樣,不提從前。漸漸昏死的吳漪臨走還是念著自己的夫君,她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趙白石來提親之前。周瑩只能強顏歡笑的哄她,趙大人很快就要來提親了。?
趙白石趕回來時,吳家府里一片縞素,吳漪已經不在了。面對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他深覺自己給出去的太少太少?;叵胨白钕胍氖欠蚱薅鲪?,本以為還能拿一輩子去給??苫钪鴷r候沒有珍惜,如今說什么都遲了。
周瑩才發現自己真正忘不了的是漪妹妹的好,總以為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讓兩個人慢慢來。那些賭氣的時間,都拿來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多好?。≈墁撻L嘆,還是讓過去的都過去吧。
沈星移的墓前,靜靜放著一枝已經凋謝的紅梅。有一個衣衫半遮面的人牽馬走來,他面色陰沉,只停留了一下看看墓碑上的字,便轉身離開了。
涇陽城里迎來了欽差大人,正是之前中舉的吳澤。他極力主張變法,甚至要推翻科舉八股。這次回家之前,吳澤在皇上面前謀得了四品官銜。二老爺雖然對兒子有所成就十分開心,但看他如此輕浮不由得擔心起來。
根據吳澤帶回來的消息,朝廷開始允許民間辦廠。古樸肅穆的六椽廳內,周瑩再次萌生興辦機器織布廠的想法,可吳家眾人都顧慮重重。她興致勃勃的解說了政策變化,又對王世均和小江提出的競爭問題和現金難題做了回答。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下,大家都紛紛同意辦廠的想法。
時隔多年,周瑩再次拜訪約瑟夫先生。教堂內,卸任神父的約瑟夫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國。他得知周瑩的來意后,就大方的將印有英國織布工廠的畫冊送給了她。在約瑟夫眼中,周瑩這樣的中國人擁有優秀的文明傳統,還會為世界做出更多貢獻。
看到那幅世界地圖,周瑩想起了吳聘。她向約瑟夫請求留下那幅畫,又和他談起了吳聘。丈夫早死始終是周瑩的一大遺憾,可約瑟夫告訴她,砒霜中毒絕不會口鼻流血。當年胡詠梅親口承認,是她在甑糕中下毒。周瑩意識到,如果癥狀對不上的話,那么吳聘之死另有真兇。
問過福來之后,周瑩才知道當年吳聘回家之前在與杜明禮吃飯。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之后,只剩下一個推論:那就是這次應酬才是致命的,只不過被那毒茶和甑糕掩蓋了。她趕緊找到趙白石,說明白了自己的打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要先顧好眼下的生活,復仇的事要慢慢來。
懷先和兩個哥哥逃學的事情被先生告到了家里,年長的哥哥把責任都推到了他身上。四老爺氣鼓鼓的跑到東院,拿著棒子就要打懷先。而周瑩為了護著孩子,不惜得罪四叔。她相信孩子有自己的理由,也覺得懷先生性聰穎,自己說一通就能管用。
四老爺走了之后,周瑩再問才知道,懷先是為了去新式學堂聽課才逃學的。雖然私塾的先生有著大家公認的學識,可懷先對變法更感興趣,他不想聽這些之乎者也。第二天,周瑩被懷先拉去,聽正宜學堂的康先生講課。一路走入院中,周瑩瞬間發現這個康先生,正是死去許久的沈星移!
原來,他竟然沒有死!當年牢中死去的是其他重病囚犯,這一切都是沈四海用錢偷天換日,讓兒子去了日本留學。如今變法思潮勢不可當,加上老夫人的亡故,沈星移趁機回來開始宣講進步思想。周瑩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漂浮著,她緩步走到沈星移面前,仿佛過了好幾輩子那么長。她慢慢伸手,撫上這滄桑的面龐,抱住他就像抱住久違的希望。
正在兩人相擁時,有人叫沈星移離開。他沒有猶豫,說了一句“一個時辰后河邊見”轉身就走。而周瑩趕緊跑回家,讓春杏去拿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來,她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見沈星移。
小河邊,曲水流觴,鳥兒啾啾。盛裝打扮的周瑩被沈星移帶著,見了幾個彈琴唱曲的姑娘。她心里又是著急又是吃醋,這才知道當年的事情。起起落落,紛紛擾擾,太多往事??裳矍斑@個人好像已經忘了從前的事情,反而讓周瑩放過自己。
看著這樣玩世不恭的沈星移,周瑩好像又看到了初見時的哪個招人厭的紈绔少爺。比起她愛的沈星移,眼前這個人真的太陌生了。周瑩從來不是能受得了如此譏諷的人,她當場掀翻了桌子,甩下氣話離開。大概,這對冤家只有永遠不見,才是最好。
可她沒看到自己走后,沈星移恢復了原來的嚴肅神情,厲聲趕走了那幾個煙花女子。難言的苦衷彌散在沈星移眼中,他一直呆呆的坐著。腦海里都是周瑩滿含思念的情話,他久久不能平靜。夜晚來臨,沈星移終于走出這個地方,卻看到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周瑩就站在轉角處。
周瑩像個剛找到家的孩子一樣,撲上來抱住沈星移。她不顧自己曾引以為傲的尊嚴和骨氣,卑賤的求他收了自己。這些年滿心的后悔和痛苦,一直在折磨著她的內心。如果真的要用這種方式解脫的話,那她甘愿接受其他女人的存在。可沈星移始終不為所動,徹底對她毫無感覺。
哭腔漸漸出來,周瑩不肯放棄,固執的哀求著重來一次的機會。但沈星移的目光閃了閃,還是決絕的推開了周瑩。發現大聲呵斥不管用,沈星移不惜用最為惡毒的言語,揭起她的傷疤。那都是周瑩人生最為隱秘深刻的苦楚,每個暗夜里都在隱隱作痛。
被踩到傷疤的周瑩終于開始相信,沈星移是真的死了,就死在當年的亂局里。如今活下來的這個男人,不過是一具與自己毫無關系的軀殼。那些言語太過錐心,周瑩還是沒忍住動手,給了沈星移一些巴掌和拳頭。她轉身離開,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最后還是回到了沈星移的墳前,靜靜依偎上去。暗夜里被遺留在原地的沈星移,眼角含淚跪在地上。
失魂落魄的周瑩被沈星移一番話狠狠的傷了心,她一夜未歸,癡癡的靠在那方墓碑前。懷先和春杏著急的四處找她,終于還是在天光大亮時找到了。知道疼人的小孩子就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柔的替周瑩暖手。一夜的呆坐,她的雙腿早已麻木,終究還是在春杏和懷先的攙扶下回去了。
沈星移改名換姓之后極力宣傳變法,這引起了杜明禮的不滿。為了給王爺交差,杜明禮知道自己應該動手管管這個地界,順便給趙白石施加壓力,讓他扼殺周瑩想要創建的涇陽布廠。很明顯,周瑩這樣的打算并不單純為了利益,而是為了復仇壓垮陜西機器織布局,從而讓杜明禮翻跟頭。
趙白石知道周瑩的打算,并不打算真的阻止她。他便提前通知周瑩,自己要在表面上以巡撫的名義嚴禁她辦廠。杜明禮親自找到沈四海,拿這些變法的事情來威嚇他。無論變法是否出自皇命,都違背了王爺的利益。沈四海別無辦法,只能聽從。
趙白石繼續查找變法的事情,他親自到了正宜學堂,卻看到了死去的沈星移!時隔許久,雖然兩人對各自投靠的陣營有所不滿,但他們一個想要實業救國,一個想要教育救國。共同目的很快消除了往日的隔閡,趙白石和沈星移坦誠交流了各自的思想,對彼此也少了許多嫌惡。
時至如今,為了保護周瑩,趙白石仍舊想和沈星移聯手除掉杜明禮。畢竟,在涇陽地界上,這兩人遲早會有一次惡戰。雖然為了變法事業,沈星移不得不把所有情意都埋在心里。但他在內心深處始終不能對周瑩忘情,很快同意了趙白石的建議。即使這一生都不能在一起,保護著心上人的使命卻不能忘記。
勸阻周瑩的事情很快就落實到了紙面上,趙白石親自擬好了封廠的告示。吳澤對這種行為十分不滿,而這股怒意正是趙白石想看見的。他故意讓作為欽差大人的吳澤彈劾自己,甚至要把臟水引到背后指使的人身上。這個舉動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壓杜明禮的威風,讓涇陽布廠的運行能更順利。
沈四海苦口婆心的勸兒子暫停這種不自量力的變法,畢竟王爺權勢滔天,動動手指就能讓沈家滅門??缮蛐且撇⒉毁I賬,他不覺得一味忍讓就能有作用。而且如今朝廷腐敗潰爛,他更希望天下人都能富足平等,不必遭受冤屈和苦難。沈四海已經鬢發霜白,對于兒子的一意孤行無可奈何,只能揚言要斷絕父子關系。
吳澤一心想要迅速變法卻沒有更符合時局的打算,他的行為舉止無意間得罪了很多人。二老爺擔心兒子的舉止會惹禍上身,周瑩覺得這一切都在于朝廷的想法,還是聽聽趙白石的意見比較好。她特意趁夜上門拜訪,卻看到趙白石拿出了上諭,這仿佛給了涇陽布廠一個護身符。但當他說起沈星移時,周瑩還是岔過了話題。
又是一天放學時,沈星移攔住了懷先,把一個小包裹交給他,讓他悄悄帶給周瑩,并且不許說是自己給的。建廠的千頭萬緒,都需要周瑩用心理清楚。正在繁雜之際,這包裹里的關于日本變法和建造工廠的筆記,對她來說正是如有神助。
吳澤急于求成,想要開辦新式學堂、裁撤許多冗員,但并沒有給出具體安置方案。而且他還要迅速的讓布廠在十天內開工,否則就要上書請旨打壓周瑩。如此不切實際、紙上談兵的行為,只能讓趙白石和周瑩感到莫名其妙,甚至還有些許反感。
但吳澤卻對這樣的變法速度十分堅信,他覺得只有大亂才能大治。對于趙白石的中肯建議,他充耳不聞,甚至要拿上書威脅好友。很快,趙白石就被罷免了。得知吳澤這么胡鬧,二老爺實在看不下兒子的做法,就要拉他回家,沒想到卻差點被下人客氣的攆走了。
吳澤不肯反省,反而要拿告發周瑩做威脅,逼著父親早點讓布廠開工。對于兒子越來越大逆不道的做法,二老爺瞬間就被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