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要比趙盼兒和宋引章年長,深諳人情世故,縱然是有俠義肝膽,也會考慮到池蟠在東京城小有勢力,與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所以便借用客棧廚房制作鮮花團子,準備送去賠禮謝罪。
沒想到這一借用,反倒是引來了掌柜娘子,只要是盯著那盤點心就會是雙眼泛光,宛如餓狼撲食般,恨不得一搶而空。當得知鮮花團子出自孫三娘之手,掌柜娘子簡直將她當作親娘供奉,直到孫三娘答應單獨給她做點心,這才堪堪消停。
眼看著孫三娘和趙盼兒接連離開,唯獨宋引章無事可做,索性獨自來到街上,正巧碰到風光出巡的花魁張好好,百姓們爭相夾道圍觀,只為一睹其風采,而為首牽馬之人正是天下最會寫詞的柳九官人。
雖是同為教坊官伎,可宋引章與張好好的遭遇是天地之差,尤其得知張好好能為官家獻技,風光無限,不由感到羨慕。張好好聽聞池蟠在三元客棧的事情,便立馬找上門去,恰巧與宋引章正面相遇。
因為二人互相欣賞,索性在涼亭里合作一曲,宛如天籟之音。張好好素來自傲,以為自己的歌喉已是天下一絕,直至今日見得宋引章,未想過竟有這等琵琶高手,對其喜愛越甚,交談頗歡。
至于宋引章對池蟠的誤會,張好好如實道了由來,其實池蟠從未瞧不起勾欄女子,畢竟他的母親便是脫籍從良嫁人的。反倒對于張好好而言,樂籍出身并非低人一等,她們不似市伎賣弄風騷,付出的努力不比別人少,如果真如外界傳的卑賤不堪,那么以色侍人才叫賤,憑靠本事吃皇糧,才是活得堂堂正正,無愧于心。
因為張好好的這番話,使得宋引章逐漸恢復自信,于是跟著孫三娘去找趙盼兒。此時德叔跑去衙門搬救兵,帶著廂吏誣告趙盼兒等人敲詐歐陽旭,甚至要當街扒了她們的衣服羞辱一番。
趙盼兒三人與官兵們起了爭執,繼而慘遭毆打,直到歐陽旭出面才停止。歐陽旭故作冷漠地看向趙盼兒,命令她盡快離開東京,可趙盼兒因為他的這副嘴臉,只覺得莫名惡心又失望,沒有收下對方贈予的銀兩。
廂吏得到好處后,押著趙盼兒、宋引章和孫三娘游街示眾,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幸好在城郊外遇到了顧千帆,可又為避免連累對方,不肯重回東京。顧千帆故意激怒趙盼兒,一番話擊中了三人的內心痛楚,孫三娘和宋引章不甘于就此回錢塘,決定要留下來闖出一番天地。
最終皇城司一眾人等護著她們來到醫館,顧千帆親自為趙盼兒涂藥,溫柔又細心,隨后命人捉拿了廂吏,本是想關押至皇城司,但是遭到趙盼兒的阻攔。趙盼兒考慮到顧千帆才回東京不久,沒必要為自己得罪其他人,以免引起高家的不滿,以至于遭受牽連。
其實歐陽旭就是害怕趙盼兒留在東京,包括高家人知曉他尚有婚約在身,所以趙盼兒讓廂吏將歐陽旭勾結衙門之事寫成切結書,等事情解決后再去跟歐陽旭算賬。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尋得住處。趙盼兒準備重回客棧,恰巧陳廉就是東京本地人,他家在附近有一處閑置的小院,可讓趙盼兒等人先行住下。
趙盼兒婉拒不了陳廉的盛情,于是帶著孫三娘和宋引章過去,沒想到所謂的小院居然是一戶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里面擺設一應俱全,山石、池塘以及涼亭隨處可見。等到陳廉離開后,宋引章忍不住想到顧千帆身居高位,或許能為自己安排脫籍,結果趙盼兒和孫三娘勸阻她不可再麻煩別人。
盡管趙盼兒曾在顧千帆落難時伸出過援手,可是顧千帆也三番四次相助,足以說明此人懂得禮數,而她們不能不知進退。所以趙盼兒認為人貴在自立,不應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人,況且顧千帆經常與窮兇極惡之人打交道,很有可能會連累到宋引章。
果然宋引章瞬間打消了想法,怎知顧千帆在房間里聽到趙盼兒的話,忍不住出言打趣三兩句,說著便要瞧看她肩膀的傷勢如何。孫三娘參觀完院子,急急忙忙過來喊趙盼兒,正巧撞見她和顧千帆的親密言行,不由大吃一驚,陳廉也帶著同僚們過來幫忙,氣氛變得格外奇妙。
陳廉與同僚折路而返,專門帶回東京城內最好吃的江南菜,可趙盼兒三人仔細品嘗,發現每樣味道都很普通,根本算不上是正宗。反觀孫三娘擅長廚藝,趙盼兒制茶精良,所以宋引章建議在東京開辦酒樓,或許會是她們安身立命之法。
孫三娘應聲附和,唯獨趙盼兒覺得此處人生地不熟,還需慎重考慮,何況當務之急是要拿回夜宴圖,必須再去歐陽家。當天夜里,歐陽旭陪同高鵠赴宴,學習所謂的人情世故,奈何他不善言談,又遭奚落。
如今高鵠已將婚禮日期定在下月十六,只等歐陽旭陛見授官完畢,屆時可由宮中娘娘向官家請旨賜婚。考慮到女兒高慧從小嬌生慣養,不適宜離京太遠,高鵠決定讓歐陽旭去往拱州任差,等到三年期滿回京轉為京官,如此便可全家團圓。
歐陽旭不敢表達想法,唯有聽之任之,而女方擅作主張訂婚期,也是對于他的不尊重,心里十分沉重復雜。此時趙盼兒帶著陳廉過來,陳廉直接將德叔拽到附近暴揍,留下她和歐陽旭單獨談話。
趙盼兒直接道明來意,表示自己已經知曉他的陰謀,既然是做不到三個要求,但是必須在三天內交出夜宴圖,否則事情會越鬧越大,他的探花官位自會不保。等到歐陽旭回去,大夫為德叔檢查傷勢,震驚其內傷嚴重,盡管沒有斷了筋骨,可大片筋骨已裂,至少要休養一兩年。
中貴人奉口諭而來,奉命宣詔歐陽旭明日入宮。歐陽旭想到了趙盼兒的警告,知道夜宴圖事關江南潑天大案,于是向中貴人探聽情況,以及官家的喜好,中貴人收了禮,透露官家近來偏愛玉清宮的養生之道。
待他有所了解后,半夜上床休息時,發現床鋪藏有一把血刀,聯想到今晚趙盼兒出現,意識到她身后之人不能貿然得罪。到了第二天入宮日,歐陽旭依舊是為此傷神,恰巧觀察到大殿陳設,證實官家如同中貴人所言,近來確實注重養生并且善道。
在面對官家的詢問時,歐陽旭不同于其他進士的回答,故意偏向官家的喜好,闡述了許多有關道家的事情,果然引起官家的興趣。也正因如此,官家當場冊封歐陽旭為著作佐郎紫極宮醮告副使,代他去往西京召請抱一天師出山。
歐陽旭領了冊封,總算是落下心頭大石,外人覺得他是在自毀前途,寧愿當個宮觀官,實則是為暫避風頭,只等趙盼兒離開東京。歐陽旭從大殿走出時,與顧千帆擦肩而過,忍不住多看對方一眼。
由于顧千帆屢獲奇功,不僅解決了讖言之事,甚至偵破江南私舶弊案,官家對他大為贊賞,又因雷敬多番推薦,最終封其為五品司副使,相當于皇城司的二把手。與此同時,高鵠得知歐陽旭的面圣結果,一怒之下取消他與高慧之間的婚事。
同窗杜長風非常不理解,畢竟朝中清流大臣痛恨迎合圣上,以及修道封禪之徒,偏偏歐陽旭又是正牌子的一甲進士,此舉相當于是自毀青云路。歐陽旭表示自己實屬無奈之舉,全因趙盼兒咄咄逼人,于是委托杜長風幫他照看薄產微宅,老仆臥床。
雖然趙盼兒在杜長風眼里極其惡毒,可她絲毫不在乎,而且已經猜到歐陽旭的真正用意,既然是要借此躲避她們,干脆決定留下來,絕不能讓對方如愿以償。為了能夠在東京有一席之地,趙盼兒和大家商議開設茶坊,也算是重回老營生。
本來陳廉是沒有過多支持,直到品嘗了趙盼兒、孫三娘的茶飲糕點,當即要為她們尋找店面。而接下來的日子里,趙盼兒、孫三娘和宋引章分頭行事,籌備著各種物件,同時與店面老板定好租約。
孫三娘直奔碼頭采購果茶需要的東西,宋引章也幫著買些合適的茶具,一切看起來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反倒是歐陽旭還在謀劃后路,故意佯裝癡情郎君,夜入高府約見高慧,歸還定情玉佩。果然高慧睹物生情,內心對歐陽旭萬般不舍,頗有一種非君不嫁之意,乳娘見狀出面帶走高慧,待二人離開后,歐陽旭立馬恢復正常,神情透著陰險與冷漠。
由于近日來公務繁多,顧千帆沒空去看趙盼兒,于是便讓陳廉從自己的俸祿津賞里取出一部分,用于宅院租金以及三人的日常開銷。此時開封府參軍胡遠求見,顧千帆實在忙得脫不開身,只好交代陳廉務必要監視歐陽旭的動向。
離開京城之前,歐陽旭特意叮囑德叔,在他走后要多去高府門口轉轉,盡可能引起高慧的注意,以助他重返東京做準備。到了第二日,歐陽旭乘坐馬車出城,再次與顧千帆擦肩而過,便在心里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必定如他風光。
考慮到茶坊投入較大,趙盼兒委托陳廉幫她將積蓄變現,如此一來償還了顧千帆,還可以讓本金充裕。至于宋引章的存庫,趙盼兒分文不動,可宋引章決定全都變現,等于三人身家性命都在東京。
趙盼兒得知顧千帆已升任皇城司副使,也是為他感到開心,既已立業該是到了成家的年紀。本來陳廉想要暗示趙盼兒珍惜眼前人,奈何遲遲尋不得機會開口,反倒是趙盼兒對歐陽旭徹底心灰意冷,恨不得他此生官運艱難,萬事坎坷,直至他肯歸還欠債為止。
世叔齊牧聽聞顧千帆已經回京,趁夜來到南衙與他見面,查看了雷敬勾結江南官場的證據。如今顧千帆步步高升,也不枉費他潛伏閹黨身邊多年,可惜眼下并非是最好時機,畢竟雷敬服侍官家三十多年,圣眷尚存,情分猶在,此次官家已在鄭青田案里處置不少人,恐怕是不會繼續擴大化,所以還得繼續觀望。
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趙氏茶坊總算是順利開張,奈何沒有客人愿意進店品嘗。幸好何四帶著大家前來光顧,并且為她們招攬生意,轉眼之間已是座無虛席,尤其在品嘗過茶飲與糕點,皆是贊不絕口。
顧千帆看到歐陽旭的委任書,才知他已遷往西京,不免感到疑惑,覺得此事與趙盼兒有關。陳廉不知該如何回應,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同僚們又在談論趙氏茶坊,這才不得不向顧千帆告知實情。
趁著南衙無事,顧千帆來到茶坊一探究竟,本意是要提醒趙盼兒,以免引起高家注意,從而惹禍上身。但是趙盼兒覺得既然是在東京生存,總該要有一份收入來源,縱然顧千帆愿意資助她們,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何況趙盼兒與顧千帆非親非故,總是如此顯得過于曖昧,像極了他的外室。顧千帆勸不動趙盼兒,索性立下賭約,且看一個月后的茶坊盈虧,決定是否繼續開下去。與此同時,宋引章看到顧千帆,本想著上前打招呼,但是遭到陳廉的阻攔,表示兩人正在吵架。
趙盼兒親自為顧千帆倒茶,由此談及錢塘舊賬,宋引章誤會顧千帆是在追究趙盼兒的過錯,急忙沖出去賠禮道歉,并且攬下所有罪責。顧千帆話里關心著趙盼兒,借著對宋引章的回應,提醒趙盼兒多保重身體,免得下次受欺負只會怨天尤人。
宋引章覺得顧千帆是在暗示自己,代表著高家遲早會找上門,恐怕還需再想對策。也正因如此,宋引章想到了張好好,或許她可以憑借著琵琶技藝,盡可能爭取到官家的賞識,之后便可無懼于其他人。
有了初步的計劃后,宋引章以身體欠佳為由,沒有去茶坊幫忙,而是帶著琵琶和許永的親筆信,主動前往教坊司面見使尊元長河。起初大家都在忙著各自事情,全然無視宋引章,令她略感茫然,只得在庭院里彈琵琶。
一曲琵琶吸引了眾人對關注,元長河循聲而來,不由眼前一亮,格外珍視宋引章的才華,又有知州許永的推薦,立馬將她留下擔任掌教。著作郎沈如琢對宋引章一見傾心,毛遂自薦為其向導,帶著她參觀教坊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