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陳潢、靳輔二人的榮寵之盛,滿朝文武官員無人可比,全都仰仗他們治理黃河有度,近些年來沒有出過差池。所以伊桑阿想要憑借這件事情扳倒靳輔,純屬是不自量力,就連索額圖貴為百官之首又是皇親國戚,平日里也都謹言慎行。
但是索額圖堅信靳輔的盛寵并非長久,何況他整天面對著天災人禍的爛攤子,遲早會惹火上身,勸說伊桑阿坐等良機。一番話說盡,伊桑阿茅塞頓開,出言恭維索額圖足智多謀。
正當索額圖傳授自己增長見聞的經驗,忽聞圣旨將至,興致沖沖地出門迎接。原本以為是恩旨賞賜,怎知康熙居然責備索額圖妄言失檢,褫奪其保和殿大學士之職。等到傳旨官員離開后,索額圖才算是后知后覺,忍不住感慨皇帝計謀之深。
此時康熙陪同孝莊皇太后前往五臺山為黃河沿岸百姓祈福,豈料途中遭遇暴雨導致人仰馬翻,盡管康熙帶著大家克服重重困難抵達五臺山廟里,可他看著門外雷雨陣陣侵襲,面色凝重。
今年秋汛將至,康熙沒有十足信心能夠渡過難關,雖然高士奇相信靳輔和陳潢,同樣也不敢貿然篤定。事實上,陳潢早已想好對策,那便是炸毀老壩,舍大保小,通知桃源縣全體百姓遷居。
然而炸毀老壩意味著任由洪水淹沒桃源縣,于振甲身為桃源縣人,自然是不肯同意。陳潢耐心解釋王登選修建的大壩外強中空,難以抵擋洪水沖擊,若是熬過今年汛期,待到明年開春就能起到關鍵作用,如果洪水沖毀減水壩,恐怕將要禍及三省百姓。
可偏偏于振甲就是犟驢脾氣,完全不聽勸告,逼得陳潢揚言要告知靳輔下達命令。于振甲完全無懼官威,還要帶著百姓加固堤壩,反過來指責陳潢等人治河五年毫無起色,每逢汛期都要往桃源縣泄洪,令他徹底無法忍受。
之后于振甲帶領桃源縣全體百姓跪在河督府門外請命,靳輔好言相勸無果,繼而搬出王命旗牌。此物猶如圣令不可違抗,于振甲失魂落魄走到門口向大家告知結果,眾人聞言哭得撕心裂肺,哀號聲不絕于耳。
隨著降雨量越來越多,各地水位逐步上升,接二連三遭遇洪災。靳輔派人通知陳潢疏散百姓,準備往桃源縣泄洪。但是于振甲沒有選擇離開,繼而帶著自愿留下的男丁守著河道,眼看快要天亮,由于遲遲沒有泄洪的緣故,最終引來黃龍過境。
眾人見狀驚慌四散,陳潢怒急攻心昏倒在地,靳輔亦是如此。也正因于振甲的愚昧無知,徹底連累桃源縣乃至周邊三省百姓,洪水猶如猛獸吞噬數以萬計生命,無論貧賤富貴皆不能逃此劫難,處處可見餓殍滿道,食人骨肉,堪比人間煉獄。
朝堂之上,太監總管宣讀受災地區的情況,在場大臣乃至康熙聽聞無不落淚。當晚明珠來找高士奇,感嘆靳輔和陳潢治理水患失職,想必明日早朝會鬧得血雨腥風,但是他和索額圖為漕運爭奪多年,絕不可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想盡辦法保住他們二人。
所以明珠叮囑高士奇要跟自己互相配合好,唯有保住靳輔、陳潢才能保住彼此的身家性命,更是保住皇帝。反觀索額圖連夜召集心腹大臣們,共同商議關于聲討靳輔的事宜,務必要找到合適人選取代他和陳潢。
黃河崩堤,殃及三省,也正因于振甲的緣故,造成眾多百姓傷亡。可偏偏索額圖避之不提罪魁禍首,非要在這件事上聯名扳倒靳輔陳潢,唯有靳輔下臺才能讓出河道總督的肥差,繼而通知眾臣屆時看眼色行事。
自從決堤之后,陳潢接連三日高燒不退,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反復念叨著蕭家渡。靳輔召集河道官員們,再三強調自己會承擔此次責任,無論何人接任河道總督,務必要都繼續開展工程。
當晚康熙看著天下長河沙盤圖,思忖明日如何應付那些亂臣賊子,又該如何保住靳輔。反觀靳輔探望完陳潢,回到家里安慰夫人,若是圣上降旨遣送他流放烏里雅蘇臺,至少他們夫妻還能和兒子團聚,果然瓜爾佳氏破涕而笑。
次日早朝暗流涌動,臣子們還未發言,高士奇和伊桑阿已是爭執不休,索額圖附議靳輔治理黃河失職,導致萬千百姓流離失所,不殺不足以正朝威平民憤。正當明珠準備要開口回擊,豈料眾臣紛紛跪在地上,異口同聲奏請康熙下令處斬。
康熙表示金科玉律不殺無罪之人,所謂靳輔之罪全是臆斷之詞,索額圖聞言召來候補布政使崔維雅,由他親自呈上狀告靳輔的二十四條大罪。此人曾是河道總督,略懂河務,后來被彈劾受賄撤職,可見其人品劣跡斑斑,不值得信服。
未等崔維雅說完二十四條罪行,康熙先行宣布退朝,之后連夜批閱彈劾靳輔的奏章,為此心力交瘁。索額圖又來向康熙建議治罪靳輔,明珠緊隨其后,與他在康熙面前吵了起來,到最后高士奇出謀劃策,建議委派欽差調查實情。
最終康熙任命伊桑阿前往河道勘驗,隨行之人里還有崔維雅和宋之明,崔維雅獻給康熙一本治河方略,聲稱乃是自己多年心血著作而成。康熙懶得翻閱,命令崔維雅帶著彈劾奏折和著作,合同靳輔陳潢二人商議,以濟河工。
離開皇宮后,明珠斥責高士奇不該支持崔維雅隨行,顯然這些人此行目的必定會給河督府鬧翻天。然而高士奇心里自有注意,倘若一味和索額圖爭口舌之快,毫無任何用處,既然崔維雅是索額圖的心腹,他若是去河道勘驗肯定不敢胡作非為。
于振甲繼續坐在家里三省吾身,唯獨這次黑白雙子都沒有落進碗里,全因他一念之差,利民又禍民。官差突然上門將他帶走,奉命送至京師問罪,于振甲沒有反抗,并且還向母親道別。
桃源縣老百姓攔住去路,險些和官差發生沖突,直到于振甲奪過火槍喝令百姓讓道,這才徹底震懾住他們。于母匆忙趕來叮囑兒子,希望他切記做人不忘初心,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伊桑阿來到河督府亮明欽差身份,親自帶人前往河道勘驗,果斷拒絕靳輔隨行。陳潢躺在床上悶悶不樂,生氣他不該婦人之仁,靳輔也承認自己在這件事情存在過錯,如果當初阻止于振甲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但是靳輔覺得崔維雅的奏折沒有任何高明之處,提醒陳潢抓緊時間看看內容,保不齊待會就要有一場交鋒。正如靳輔所料,崔維雅意欲當眾刁難,而他立馬召集所有河道官員,展開雙方的治河理念。
雖然崔維雅當官多年,可是對于治水也是一知半解,書里的內容在外行看來比較高深,但凡懂得治水的官員都能挑出諸多問題。陳潢見招拆招,接連指出書里的嚴重錯誤,嘲諷他著書不夠嚴謹,實乃欺君之罪。
崔維雅覺得面子掛不住,硬著頭皮和陳潢理論,豈料陳潢有理有據,甚至還將他的二十四條大罪貶得體無完膚,惹得在場人哄然大笑。崔維雅惱羞成怒,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到最后就連伊桑阿都保不住他。
索額圖的如意算盤落空,完全沒有料到崔維雅居然是這等庸才,如今康熙看過會議記錄,急招靳輔和陳潢進京,此時若不扳倒二人,恐怕之后為時已晚。伊桑阿覺得機會還能再等,當務之急應該拉攏些懂點河務的臣子,著重培養勢力必然會讓皇帝忌憚,索額圖思來想去,答應讓崔維雅去廣西接任布政使。
伊桑阿依舊是添油加醋地匯報著河道勘查結果,建議將靳輔、陳潢以及下河道眾官員從重治罪,罰沒家產,賠修工程。康熙完全沒有聽進去,三言兩語打發伊桑阿,并且在崔維雅的著作上標注失望二字,明珠見狀偷笑。
待早朝結束,于振甲跪在門外請奏面圣,遲遲未得回應,居然直接闖入大殿。康熙倒也沒有因此大發雷霆,而是斥責他自以為冒死護堤乃是英勇之舉,實則是在乎自己的名聲,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可惜于振甲固執己見,絲毫意識不到自己的過錯,此刻索額圖奏報瘟疫蔓延山東和安徽,朝野內外沒有人愿意運送藥品糧食。于振甲聞言毛遂自薦,并且在康熙和索額圖交談時,屢屢插話,康熙為之不滿,喝令他滾出去。
于振甲離開時遺落鞋底子,光著腳走回住處,當晚索額圖奉命來給他送長靴。然而等到次日,于振甲居然直接將靴子退還給康熙,表示自己身份不配擁有這么好的靴子,若是得此物必然會野心膨脹,妄想著升官加爵。
數日后,圣旨傳至河督府,召靳輔入宮與合議賠修,選拔隨行官員。靳輔知道陳潢心性,不愿讓他牽連其中,但是陳潢質疑要跟他前往,尤其聽聞圣意是讓自己掏錢修建大壩,直言還不如在京城里坐牢。
如今京師城外全都是三省乞討難民,康熙帶著于振甲便裝來此,無非是希望他能明白所為清官,并非是指清廉,更多還要斷食清明公正。僅憑現在于振甲的所作所為,完全配不上清官,當他看著難民大娘的處境,忍不住難過落淚。
靳輔入宮面圣,看到站在旁邊的于振甲,表示自己千錯萬錯,最大的錯便是沒能砍下他的狗頭。此話一出,于振甲大怒指責靳輔治河失職,二人針鋒相對倒是沖散康熙想要敘舊的傷感情緒。
也正因于振甲還在執迷不悟,康熙宣布升任他為四品道合銜,御賜尚方寶劍,統領三省救災事宜,遇到貪官污吏都可以先斬后奏。康熙此舉明升暗降,實則借他之手懲治害群之馬,順便看清自己犯下的過錯。
可對于靳輔,康熙始終信賴有加,甚至還質問他為何遲遲沒有遞來自辯的奏報,顯然是不相信自己能夠保他無恙。這次黃河決堤,康熙認為靳輔罪不至死,唯獨是過于急進,顯然忘記治河乃至長久大業。靳輔明白康熙的用心良苦,為之感動不已,君臣之間誤會解開,冰釋前嫌。
明珠和高士奇商議對策時,沒想到康熙突然登門,嚇得明珠趕忙躲進屏風后面。康熙注意到桌案上的茶杯,不動聲色提及靳輔的處理結果,吩咐高士奇領銜呈上奏報,擬旨寫明合適的理由,可以讓靳輔、陳潢二人戴罪回去繼續修補蕭家渡。
等到康熙離開之后,高士奇來到屏風處,發現明珠坐在椅子上發愣,緊接長舒一口氣,表示他們已經渡過這道坎,保住了頭頂的烏紗帽。而在另一邊,于振甲大張旗鼓地回到桃源縣,在百姓們的簇擁下,回家拜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