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問范閑是否對林婉兒動了真心,范閑不明白他的意思,范建告訴他,長公主已經在御書房門前跪了好些時辰了,既然勝負已分,他勸范閑何不大度一些,?去替長公主求情,不要把事情做絕,更何況,她終究是林婉兒的生母,范閑心中有些觸動,他沒有拒絕,表示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太子李誠虔得到消息后,匆匆忙忙趕到了皇宮,他壓低聲音質問李云睿,為何她要瞞著自己收買朱格,聯絡莊墨韓。李云睿卻道,若不是他不知情,現在跪在這里的,就是兩個人了。李誠虔低吼道,現在情形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匆匆忙忙跪下,高聲求見慶帝。慶帝命洪四庠將太子宣了進去,太子跪求慶帝開恩放過李云睿。慶帝卻說,再等等,看看是否還有人來為她求情。太子黯然道,如今這個形勢下,不會再有人愿意趟這個渾水。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范閑求見的聲音。
范閑能來,倒讓李云睿有些意外。就在慶帝也以為范閑是來為李云睿求情時,他卻表示自己是來請求嚴懲李云睿的。慶帝聞言還算滿意,在他看來,將來范閑要要管理內庫和鑒查院,所要走的,必是一條孤臣之路。范閑坦言自己沒想這么多,他只是覺得,不能讓騰梓荊白死。慶帝嘆道,范閑為了一個護衛做出這個決定,還是磨煉得不夠。范閑卻堅持,無論如何,不能失去明辨是非之心。慶帝也不多言,當即下旨,命李云睿離開京都,回她的封地信陽。
李云睿得知范閑并非是為自己求情,而是去落井下石的,居然笑了。李承乾還想拖一拖,找機會替她求情,李云睿卻知道慶帝做下決定,便再無可能更改。兩人轉身離開時,慶帝拿起弓箭,沖著擺放在殿中的盔甲射了一箭,利箭直穿心臟位置。李云睿聽到聲音回頭,恍惚中看到慶帝拿著弓箭對著自己,她掉轉頭想要微笑,眼淚卻不自覺落了下來。
林婉兒得到消息趕去求見李云睿,卻發現府中的丫鬟侍女都在收拾東西離開,宮里一時亂糟糟,一時卻又靜的嚇人。李云睿本不想見她,但林婉兒的性子執拗,堅持在寒風中等待不肯離開,最終,李云睿還是擔心她身體孱弱,讓侍女將她帶了進來。
母女倆相對而坐,一時竟無言。李云睿嘆到自己如今敗了,她不該來看自己,她叮囑婉兒在今夜后就當不認識自己,明日也別來送行。林婉兒一直保持沉默,等李云睿說完,她突然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背叛慶國?李云睿愣了一下。林婉兒接著道如果是冤枉的,自己去見慶帝求情。李云睿根本不需要她做這些,所以她索性承認了,林婉兒又問她是否害過范閑,李云睿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林婉兒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眼眶,出生以來,李云睿這個母親來看自己的次數屈指可數,那時她想著她也許是有難處,等長大就好了。可后來她被送出后宮,重病纏身,李云睿還是一次都沒來過。病最重的時候,她曾想死前,她這個母親究竟會不會來見自己一次,她的心里到底有沒有過自己這個女兒。林婉兒質問李云睿,她為了權勢,能毫不猶豫地對范閑下手,因為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最后一句話徹底點燃了李云睿心中的怒火,她告訴林婉兒,人活著就會有痛苦悲傷,但也只有她活著,才能感受到這些。所以,她只要她好好地活著,其他什么她都不在乎。林婉兒不自覺淚流滿面,李云睿繼續道,自己做的事情并不僅僅是勾結北齊,背叛慶國,所以她從來不去看她,就是害怕將來有一日事發會牽連她。林婉兒心中已一驚,忙追問她還做了什么,李云睿卻不肯再說,只是叮囑林婉兒,自此一別,不要再聯系,各自安好。
林婉兒不甘心,反駁道難道李云睿害范閑也是為自己好。李云睿輕聲道,要不是林婉兒心里有了范閑,她還未必一定要取他性命。因為范閑進京,遠不止接手內庫財權這么簡單,慶帝的意思是讓他接手鑒查院,將來他就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也可以說是皇權爭奪的一個誘餌,巨獸撲食,他除了粉身碎骨,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李云睿才要千方百計殺了他,免得林婉兒將來踏上絕路。李云睿叮囑林婉兒,一定要找借口和范閑斷了聯系,自己會想個辦法,幫她取消這婚約。
林婉兒一直聽著,她突然問李云睿,知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么,李云睿被問蒙了。林婉兒告訴她,自己喜歡吃雞腿,她作為母親不知道,范閑卻知道;自己喜歡星空,她不知道,范閑也知道,他是最了解自己,也是最愿意了解自己的人,就算將來他走的是一條死路,自己也義無反顧,因為自己已經把內心最深的恐懼、最大的孤獨都托付給了他。同時,林婉兒看出李云睿心中托付終身的那個男人并不是父親,她想知道那人是誰,李云睿沒有回答。林婉兒只好一言不發地施禮退了下去,李云睿在她身后揚聲提醒,明日自己走時,讓她不要去送。
第二日,李云睿乘著馬車離開了京都,太子在城門外送行,稱自己有時間一定會去看她。李云睿提醒他,若真是如此,二皇子一定會借機發難,太子聞言嘆了口氣,李云睿對他笑了笑,放下了車簾。這時,早就候在一旁的范閑提步上前,他上前向長公主施了一禮,稱自己來替婉兒送行。李云睿笑語晏晏對他說,幸虧那日他沒替自己求情,否則還真不好再報復他。范閑也笑道,自己曾說過,要讓她滾出京都,如今做到了,自己就已經很高興了。離開前,李云睿告訴范閑,自己還給他留了禮物,這句話讓范閑心中一寒。
范閑目送李云睿離開,一直旁觀的王啟年勸他多留心,免得著了李云睿的道。正說著,范閑忽覺身后殺氣襲來,連忙側身躲過,背后偷襲的郭保坤因為用力過猛,自己反倒跌了個狗吃屎,他狼狽地爬起來,撂下一句狠話,落荒而逃。這時,范閑看到了一直躲在一邊的林婉兒,他上前向她道歉,林婉兒不怪他,因為她很清楚,是自己的母親處心積慮害他,他只是自保而已。林婉兒告訴范閑,縱然他選擇的真是一條死路,自己也會陪他一直走下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御書房外正跪著一大片大臣,他們都是上折參范閑泄露消息,導致言冰云被擒,但慶帝讓他們放下奏折回去了。幾日后,林若甫借下棋悔棋之事教導范閑,為人處世,并無絕對公道可言,并提醒他,慶帝只怕很快就要召見他,到時候無論陛下說什么,都不要答應。范閑覺得有些為難,林若甫告訴他,君與臣并非主與奴,就像兩位棋手交鋒,就算失去棋子,該爭的還是要爭。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仆人來報,宮里傳了口諭,讓范閑進宮面圣。林若甫再次囑咐范閑,慶帝善于掌控人心,如今正在磨煉他,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答應。
范閑進宮之后,并沒見到慶帝,反倒見到了太子和二皇子,他不明就里,只得也在一旁坐下。不久,就見幾個太監捧著托盤魚貫而來,將桌上擺滿了飯菜。這時,慶帝走了進來,稱這是家宴,讓他們不必拘束。范閑聞言,起身想要離開,卻被慶帝攔住了。
慶帝令下人擺好飯,卻借口自己身體不舒服,讓他們自己用餐。三人面面相覷了一,直到慶帝再三催促,他們才開動起來。太子用飯十分斯文規矩,二皇子則風卷殘云般埋頭苦吃。慶帝一邊看一邊點評,一會說太子從小就板著,到現在還是個木頭,又指著正在大塊朵頤的二皇子,罵他從小就沒吃相,到現在還是這個德行。兩人各五十大板,點評完,慶帝又轉向范閑,問他在兩人間看好誰,范閑文言怔住了,他坦誠道,自己無論怎么怎么說,這都是死罪。慶帝卻稱,忠臣不怕死,并問他是忠臣還是J臣。范閑嬉笑道自己可忠可J,全看他需要。慶帝聞言,不再逼問他,又轉向兩個兒子,讓他們評論一下范閑。太子表示,范閑文才驚世,乃是國之重臣。二皇子卻說,忠臣、J臣常見,J猾的忠臣卻少有。二人對范閑的評價頗高,范閑連忙向兩人施禮道謝。
慶帝出言道,既然他們的評價這么高,那以后就要護著他些,無論誰繼位,他都是朝中重臣。太子聽了這話,連忙離席下拜,表示惶恐,二皇子雖不齒太子這般做派,可還是不甘人后地跪地附議。慶帝又敲打了兩人幾句,稱前兩天六部許多人上折子參奏范閑,不管是太子門生也好,二皇子黨羽也好,讓兩人下去好好約束。太子和二皇子連忙否認沒有黨羽門生,但也愿意警告勸說,不讓流言再惑眾。
慶帝這才切入正題,稱過兩日要押送肖恩回北齊,為了消除眾人的懷疑,由范閑帶隊前往最為合適。范閑想起臨走時林若甫的再三叮囑,便特意問了句,這是不是旨意。慶帝表示,這只是個建議,但同時又說,在此之前,他去了林相府,林相的建議他應該多聽聽,只不過若是他不想去,就要換門親事,因為六部之中反對之聲很多,不消除這些懷疑,不能接掌內庫大權。范閑聞言連忙表示自己愿意去北齊。慶帝反倒讓他再多想想,范閑表示自己心意已決,慶帝便讓他去和陳萍萍商議行程,并許諾等他回來后,便替他和婉兒完婚。
燕小乙因為李云睿之事,被奪去了統領之職,貶去了邊疆。他在北上前,來到信陽邊界處,特意向李云睿辭行。李云睿連累燕小乙,心中也覺得不是滋味。這時,有人快馬傳來了京中的消息,稱范閑要帶使團前往北齊。而燕小乙的駐防之地,也在北上的途中,李云睿暗示燕小乙,要他在那荒涼廣袤之處除掉范閑。
離宮之后,范閑直接去了鑒查院,見陳萍萍正在對著葉輕眉當年種下的花草面露感傷,問了才知道,原來堂堂鑒查院院長,竟是在擔心那些枯萎了的花草,熬不過這個冬天。范閑知道他是想自家那個驚才絕艷的老娘了,而這些花草,則是他唯一的寄托,于是便蹲下來,拔起了兩棵枯萎的花來查看,發現它們只是缺鉀,便表示由自己來守護這些花,一定會還他一片生機盎然,陳萍萍這才高興起來。
陳萍萍知道,這次出使北齊,既是慶帝對范閑的考驗,也是他的機會,他囑咐范閑,無論如何,一定要平安地將言冰云接回來,并提醒他警惕北齊的錦衣衛鎮撫使沈重,此人十分危險,其它的資料,他已經放在了范閑的車上,讓他一定要仔細看看,了解北齊的政局,至于他的安全,自己已經派了人暗中保護。此去北上回來,范閑就可以接手內庫和鑒查院了,到時候自己暗中默默輔助他,他就能成為慶國第一重臣,沒人再能威脅他的安全。
范閑出使北齊,冷師兄帶著三處的師弟們為范閑準備了一大堆東西,有防火防刀槍的衣袍、有可以降落的火浣布打散、逃生用的繩索、帶機關的扇子、藏了毒煙的玉佩、最新研制的袖箭連弩等等等等。范閑看得眼花繚亂,又向師兄要了些制作毒藥的原料,滿載而歸。
回府的路上,陳萍萍派來便裝保護范閑的人全都被無聲無息地撂倒了,他身邊的貼身護衛覺得馬車太扎眼,便讓范閑下車先走,讓王啟年駕車繼續前行。哪知走了沒多遠,范閑身邊最后一名護衛也中招倒下了,不過隨后范閑便驚喜地發現,動手的竟是自己闊別多日的老師費介。原來,費介剛剛回京,不了解情況,見范閑身邊有好多鬼鬼祟祟的人,還以為是刺客,就出手解決了,不過好在他下的毒都不致命。
費介帶著范閑和王啟年,進了一家胭脂鋪的后院,后院支著一把大陽傘,下面放著兩把躺椅,就如當年澹州范府的后院一般。師徒倆愜意地躺了下來,范閑隨口問費介,這是誰家的鋪子,費介稱是自己開的,范閑聞言十分驚訝,王啟年卻道那些婦人們買起胭脂水粉來,比什么都舍得花錢,直呼費老有眼光。費介卻表示,開這個鋪子,與賺錢無關。
原來,當年陳萍萍千里奔襲,去北齊擒拿肖恩,正逢肖恩兒子娶親,費介打算給他兒媳下毒,來威脅肖恩就范,他將毒下在了胭脂里,結果因為對胭脂不了解,效果做得太差,露了馬腳,最后肖恩的兒子媳婦當場死亡,陳萍萍雖抓住了肖恩,卻也廢了雙腿。他為此萬分自責,回來后便開了這家鋪子。
費介知道肖恩的厲害,說什么也不讓范閑去北齊冒險,甚至打算帶范閑逃離京都,可當他打開后門,打算去準備的時候,卻發現陳萍萍正靜靜等在門外。原來,跟隨范閑的人出事之后,就有人將消息告訴了陳萍萍,陳萍萍了解費介,知道他的心思,因此直接找到了這里。費介還有些意外,沒想到陳萍萍竟然能找到這里來,陳萍萍微笑著表示,自己一直都知道這個地方。
陳萍萍和費介將范閑和王啟年趕了出去,兩人在后院大吵了一架,誰也無法說服誰。陳萍萍稱,范閑出事回來后,京都就都在他手中了,那將是一番錦繡未來,費介卻擔心,當年的慘劇再現,他一直將范閑視作兒子,不想自己老了沒人送終。范閑在門外聽著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他實在忍不住,便推門走了進去,告訴老師說,言冰云因自己之故被貶去了北齊,自己心有愧疚,所以一定要親自將他帶回來,費介聞言,這才沒了話說。
范閑回去后,約了林婉兒去郊外游玩,將自己北齊之行告訴了她,也把自己并不想去,可又因婚約所系不得不去的不得已一并說了出來。林婉兒聽了表示,就算沒有婚約,自己也可以和他私奔,自己攢了一些錢,足夠一生所需。范閑心下感動,表示自己不會讓她的聲名受損,因此這次出使,自己一定要去。林婉兒雖然擔心,也不再阻攔,只是再三叮囑范閑,此次出使北齊,一定要活著回來,自己會拿著櫻花,在這里等他。
范閑回去的時候,遇到了只為見自己一面,就在街上搭了個亭子的二皇子,兩人把酒相談。二皇子表示,此次出使回來,就離春闈不遠了,到時候自己還會再次保舉他主持春闈。范閑問他為什么這么抬舉自己,二皇子想了想道,看他順眼,就算最后他投了太子,也不妨礙兩人相交。他告訴范閑,鋒鳴關守將是自己門下,到時候會讓他護送他,范閑卻還是婉言拒絕了,二皇子見范閑還是不肯親近自己,也沒了什么興致,便起身離開了。
范建得知范閑出使北齊的消息后,連夜進宮,懇求慶帝收回成命,慶帝卻顧左右而言他,表示戶部尚書告病回鄉,自己已經決定,讓他升任尚書。范建急得火上房,再三苦求,慶帝卻表示,這兩件事都沒得商量。范建無奈,只得請求,讓自己手下親衛,護送范閑北上,慶帝這才同意了。到了范閑啟程這日,陳萍萍和費介都來送他,費介還拿出自己最新研制的藥交給了范閑,稱這東西雖不能取人性命,但就算是大宗師到了,也得暈上一會兒,范閑笑著接了過來。
范閑正在和陳萍萍、費介話別時,司理理被人押出來,送上了馬車。范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費介見狀壓低聲音告訴他,是北齊的小皇帝特別提出,要換司理理回國。范閑有些不太想得明白,要說北齊想換回肖恩,還可以理解,畢竟肖恩的武力驚人,回到北齊還有點作用,可司理理也沒什么本事,不該被小皇帝這般惦記才對,他甚至懷疑,司理理是小皇帝的相好,可這也解釋不過去,要真是那樣,怎么還會讓她到慶國來,還扮成風塵女子?
正當范閑一頭霧水之時,肖恩渾身縛滿鐵鏈,被一行人押了出來。肖恩被關在最深的地牢中,許多年都沒見過陽光了,乍一出來,他貪婪地呼吸著陽光的味道,久久沒有動作。后面的一個押送的侍衛不耐煩了,上前打了肖恩一棒,肖恩轉回頭,陰惻惻地問他,還有沒有家人,并威脅說,自己會去找他們。跟在后面的言若海警告他,不要在這些熱血的后被面前耍威風,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肖恩不客氣地回他,若是自己死了,他兒子也活不了。說完,他轉頭看到了一旁的陳萍萍和費介,表示自己在牢中時時祈禱著,他們一定要好好活著,等著自己親手去找他們報仇,之后,他看到了陳萍萍毫無知覺的雙腿,忍不住出聲嘲笑了幾句,卻被陳萍萍反諷回去,氣得他恨不得上前撕碎了陳萍萍,奈何被鐵鏈捆著,只能干生氣而已。陳萍萍不緊不慢地揶揄了肖恩幾句,向他介紹了范閑。
肖恩問范閑和陳萍萍、費介是什么關系,范閑毫不掩飾地告訴他,費介是自己的老師,陳萍萍是自己的長輩,都待自己如同親人。肖恩聞言點頭,又拿范閑開刀,刺激陳萍萍,稱很快就見不上范閑了,最好趁著最后的機會,再多看他兩眼。不等陳萍萍搭話,范閑便搶著開口,讓肖恩也多看看這個院子,說不定以后還得回來。陳萍萍聽了,不禁暗笑。肖恩又被噎得不輕,但他卻沒將面前這個年輕人放在眼中。
費介本想送范閑一沉=程,陳萍萍卻稱自己有話要和范閑說,讓他先走,費介只得走開了。見費介走遠,陳萍萍輕聲囑咐范閑,讓他不要太過勞累費介,因為他身上有傷。范閑聞言大驚,連忙詢問緣由,陳萍萍告訴他,費介在北齊聽到了他出使的消息后,八百里快騎往京城趕,路上遇到了六次刺殺,他卻一步都沒停,一口氣趕回了京都。
囑咐了范閑一番后,陳萍萍最后告訴范閑,讓他去一趟太平別院,稱有人在那里等他,范閑依言前往,結果不出所料,在別院見到了慶帝。慶帝稱,司理理已經被下了一種名叫紅袖招的毒藥,不過她不會死,因為最終的指向并不是她。范閑聞言,立刻便明白,慶帝要毒的,是北齊的小皇帝。慶帝又囑咐范閑,在換回言冰云后,找機會殺了肖恩,范閑聞言,不禁苦笑,在北齊的國都,殺了肖恩和人家的皇帝,這樣的任務著實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不解地問,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何不在宮里說,卻偏要跑到這里來。慶帝稱,在宮里兩人是君臣,而在這里……剩下的話他沒說,只讓范閑活著回來,范閑立馬打蛇隨棍上,反問他是不是自己只要活著回來就好,任務失敗也沒關系,慶帝哭笑不得,氣得將他罵了出去。
離開太平別院后,范閑徑直去往城門,在城門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費介。費介一向拿范閑當親兒子對待,對他十分疼愛,此次出使,危機重重,他自然有說不盡的話要關照范閑,恨不得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所會的一切,都給了他。一番囑咐過后,費介又著重提醒范閑,到了北齊,尤其要注意錦衣衛指揮使沈重、北齊大宗師苦荷,和被稱為圣女的海棠朵朵,以及上杉虎。這其中,海棠朵朵是苦荷的徒弟,上杉虎是是肖恩的義子,均不可小覷。范閑卻認為,據老師所說,苦荷一直不贊成肖恩回國,那么他應該不會太過為難之際,而那個上杉虎是肖恩的義子,自己此行是送肖恩歸國,他應該也不會針對自己才對。
臨別時,費介又有些別扭地告訴范閑,司理理身上的紅袖招是自己下的,這毒只有在親密糾纏,唇舌織交之際才會傳染,為防止他這一路上實在忍不住,沾染了那毒,特意給了他一包解藥,并將用法寫在了上面。范閑聞言,好大一會才明白了老師的意思,他急忙辯解,費介卻不再與他多言,轉身回城了,他便走便大聲對范閑道,一定要活著回來,否則自己要讓北齊滿京都的人都給他陪葬。
范閑拜別老師之后,剛要出發,卻見范若若和范思轍姐弟也前來相送。范思轍依舊離不開他的生意經,張口便催著范閑寫書,范若若倒是為解決范閑的后顧之憂而做了點事:她已經和林婉兒說好,即日起便搬去皇家別院去住,暗中替哥哥看住未來嫂嫂。范閑聞言大喜,囑咐范若若,一定要將那些向林婉兒獻殷勤的人趕走。
兄妹三個的談話氣氛本來十分輕松,可范建的出現,卻立刻打破這氛圍。他苦著臉囑咐了范閑一番,將自己身邊的虎衛首領高達和他的手下都給了范閑,并將皇帝和太后不合的情況告訴了他,范閑還以為父親的意思是讓自己到時審時度勢,在他們中間起點事調劑一下,哪知范建卻說,讓他到時見勢不好馬上開溜。范閑不禁暗自吐槽,心道,有慶帝給自己的任務在,開溜什么的,還是不要想了。
眼看分別的時間已到,范建忍不住眼含熱淚,心中一萬個不舍。范思轍遞上一碗壯行酒,范閑接過,一口氣喝干,轉身離開了。走了幾步,他又停住,轉回頭對著父親和弟弟妹妹深施一禮,這才決絕地大步跑著追上了前行的車馬。此時,北齊境內,上杉虎已經得到了范閑帶隊出發的消息,他知道朝廷中有反對的勢力,因此不能讓義父落入皇室手中,于是便決定,先去兩國邊界,截下肖恩,并順便將使團的領隊人一并除掉。
使團離京后,行至一片密林中時,范閑命人停車原地休息,自己則起身下了車,往林中走去。王啟年見狀,還以為范閑是想要逃跑,連忙跟上他,非要跟他一起去。范閑怎么都甩不掉他,只得叫過高達,讓他看住車隊,不許一人離開。王啟年聞言,立刻苦了臉,他還想從高達身邊溜過去,卻被高達死死擋住,只得作罷。
范閑到了密林中,見到了事先約好,等在這邊的五竹。五竹告訴他,自己按照他的意思,去太平別院探過了,那里防備很嚴,不過自己還是進去了,并沒什么發現,可是卻總覺得有些古怪,因為自己在凌空飛起的時候,直覺池塘中央的那塊石頭就是鑰匙,總感覺小姐當年留下的機關,只有范閑才能夠明白。
雖然葉輕眉在信中建議范閑不要去探究那個秘密,但他卻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總覺得心中有一個小貓在抓一般,不弄明白那個秘密,他無法安心。聽了五竹的話,范閑嘆口氣表示,只能等自己從北齊回來后再說了。五竹問他為什么不帶上箱子里的武器,范閑沒有多說,只說讓他幫自己看著就好。五竹卻稱,自己剛剛聽說,苦荷可能會找他的麻煩,因此自己也要去北齊,找苦荷打架,打得他不能糾纏范閑為止。
范閑聞言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苦荷可是大宗師,五竹這口氣,就好像是在說,跟一個小孩去玩過家家般輕松,他咽了口唾沫,特意提醒了五竹苦荷的身份,五竹卻說,自己打的就是大宗師,大宗師以下級別的人,自己不會動手,都交給他處理。范閑聞言,對自己這位五竹叔的崇敬之情,又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五竹最后告訴范閑,自己好像隱約記得,小姐曾經與肖恩同行,她曾經說過,她來到這個世上,與肖恩有關。范閑聞言,驚異不已,猜測肖恩可能知道那個禁忌之門的秘密,可自己接到的命令是殺他,這讓他十分為難。五竹走后,范閑回到了車隊旁,高達一臉憤慨地向范閑告狀,稱王啟年竟然偷了使團庫存的水果,此人行事鬼祟,猥瑣貪小,實在留不得。范閑十分無奈,連忙安高達,稱自己自會處理。
上到車上后,范閑正在犯愁,不知道該怎么勸王啟年,哪知這貨竟然神神秘秘地探頭進來,將一個布包遞給他,稱自己偷偷拿了點用冰塊鎮著的水果,讓他解解饞,范閑哭笑不得。恰在此時,高達掀開了車窗簾子,暗示范閑趕走王啟年,范閑煩躁地向他擺了擺手,?將他打發走了。
第二天,高達又向范閑告狀稱,自己有撞見了王啟年偷水果,這人實在留不得,并表示要替他將之趕走。范閑無奈,只得謊稱,王啟年這番做派都是裝出來的,他本人其實是個一等一的勇猛之士,自己本想找人和肖恩同車,事事監視,但沒人敢去,只有王啟年自告奮勇要前往。高達一聽,對王啟年的看法頓時改觀,私下找到他,表示了自己對他的敬仰之情,并表示,他若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定會替他報仇。這番話說得王啟年云里霧里,不知所謂。高達走后,范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王啟年頓時苦了臉,但范閑都說到這兒了,王啟年又不能不去。
王啟年端著水盆,讓人打開了關押肖恩的囚車,戰戰兢兢地爬了上去,拿出一個一尺多長,前頭綁了棉花和布的木棍,表示要給肖恩洗臉。肖恩抓住了那跟棍子,半真半假地稱要抓了他威脅范閑,王啟年嚇得都快哭了,顫抖著表示,從自己被派來伺候他就可以看出,自己是最沒地位的一個人,大人物們不會關心自己的死活。肖恩逗弄了王啟年一番,讓他幫自己按摩,王啟年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
范閑出使,郭保坤以為自己找到了報仇的機會,他用重金賄賂了獄卒,偷偷進到牢中探望了郭攸之,神神秘秘地告訴他,自己已經找好了一幫殺手,會在荒郊野外對范閑下手。郭攸之聞言大驚,苦勸他不要意氣用事,可郭保坤卻像是著了魔一般,根本不聽郭攸之的勸,稱自己這幾天看了許多兵書,發現自己有成為良將的潛質。郭攸之被自己這個寶貝兒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壓低聲音向郭保坤吼了一番,想要阻止他這種瘋狂的行為。可就在這時,獄卒進來催促,郭保坤只得匆匆離開了,郭攸之只能暗暗乞求上天保佑了。
之后,郭保坤便來到了約定地點,用暗語來尋找自己之前定下的殺手,兜兜轉轉一圈后,終于找到了那批殺手的頭兒——趙大。趙大稱,自己和弟兄們都是前線退下來的老兵,平日閑時在村里種地,但是殺人越貨的事沒少干。郭保坤卻怎么看怎么覺得,這貨不太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