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分區收到夾皮溝戰況,田副司令一路看著鞠梅英成長,如今聽到她犧牲的噩耗,亦是心中難過。想到兩次痛失親人的少劍波,田副司令決定親自去一趟夾皮溝,一是安慰少劍波,二來也是鼓舞士氣。少劍波體會到田副司令的良苦用心,內心亦深受感動,他漸漸地從悲傷中走了出來,為小分隊的下一步行動制定新的作戰計劃。
楊子榮從劉維山處得知,胡彪自打被許大馬棒救起,便終日養馬,不摻和奶頭山的事,因此與各個山頭的人也都不熟絡。上次打掃奶頭山戰場時留下了胡彪的衣服,楊子榮穿上,正式地,也是再一次地向少劍波提出申請,自己假扮胡彪只身前往威虎山探明敵情。座山雕經營威虎山二十余年,二十七地堡明溝暗道,若小分隊貿然進攻,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楊子榮所說的少劍波當然明白,但他還是堅決反對。奶頭山被剿后,座山雕如同驚弓之鳥,威虎山內外戒備森嚴,外人根本進不去,即便進去了,座山雕陰險毒辣,一步走錯就可能是有去無回。楊子榮去意已決,他二人都心知,要攻上威虎山,這是唯一的出路。年關在即,威虎山早晚要打,根本來不及細作考慮,只有犧牲自己一人上山,才能減少更多人的犧牲。
劉維山看似已經被審得六神無主,可實際上卻依舊是個十分頑固的悍匪。他供述出的威虎山的路線圖,只怕不可全信。眾人正犯難如何進山,“坦克”卻又抓來了一個小匪。這小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分隊化裝土匪將他抓來,他竟信以為真,直問山頭名號。看來帶路的人有了,少劍波帶幾人假裝徐久彪一伙,三兩句便問出了實話。原來座山雕的生日將至,按規矩大設百雞宴,這小子此番就是下山捉雞。天下雖是綠林一家,可若不小心走錯了地盤,只怕是小命難保。少劍波派人將小匪押下去,明日便收拾了,實則卻是商量好故意放他一馬,好為楊子榮上山帶路。座山雕心思縝密,如果發現下山的小匪未歸,定會提高警惕,加強戒備,而若放了他,死里逃生,回山也必然會走最近的山路,楊子榮循著腳印跟去,便好上威虎山了。
放走了小匪,第二天一早,楊子榮一身胡彪裝扮,整裝待發,收起了楊排長的滄桑,多了幾分胡子的痞氣,看上去儼然是真的胡彪了。小分隊全體成員列隊相送,此去艱難險阻,年關暴動之前剿滅威虎山,成敗在此一舉。青鬃馬,指揮刀,聯絡圖,楊子榮將這些寶貝一一帶上,盛著沉甸甸的分量,也載滿了所有戰士的期盼。越是艱險便越要向前,莊嚴的敬禮,我們來日威虎山見!楊子榮跨馬離開,走得義無反顧,少劍波卻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佇立,目光凝重,眼里亦飽含淚水,他敬這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愿并肩作戰的兄弟平安凱旋。
少劍波一夜未眠,山上天寒地凍,老虎黑熊出沒頻繁,更是有兩條腿的禽獸胡子虎視眈眈,楊子榮只身赴險,這山上的第一夜只怕難挨。看著桌上楊子榮曾經用過的酒壺,少劍波仿佛又回到了二人昔日一同進退的場景,酒依舊是烈的,燒的口腔火辣,燒得眼淚生疼。
山路難行,楊子榮一路做好標記,此刻將馬拴好,找了一處樹下小睡。沒過多久,不料山風突變,楊子榮被馬啼驚醒,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情況,手下也不禁上緊了槍膛。四下靜謐無人,卻突然竄出了一只猛虎。人虎對峙,勝敗難測。楊子榮脫下上衣打起十二分精神斗虎,幾番周旋,楊子榮已是精疲力竭。瞄到近處一個樹杈,楊子榮一面緊盯老虎,一面謹慎地移動著,在老虎撲來的同時,一氣將其刺穿。山頭上的胡子察出了情況,忽地下來將楊子榮包圍。該來的遲早要來,來者是威虎山八大金剛之首劉大麻子,劉維山曾交代,此人好酒,亦槍法神準,一人挑三。楊子榮對上黑話,并報名胡彪前來投靠,劉大麻子對胡彪也早有耳聞,見他只身斗虎,更是名不虛傳,說罷便蒙眼親自引薦楊子榮上山。座山雕正為昨晚的老虎夢而惴惴不安,此時卻見劉大麻子帶著胡彪和捕來的老虎上山,手底下的人各執一詞,吉兇不一,座山雕便也來了興致,看看這個胡彪到底什么來頭。
楊子榮跟著劉大麻子一路上了威虎山,雖然有八大金剛之首引薦,可這山里突然來了新人,眾人依舊十分警惕,從內到外步步緊逼,行話黑話問了一通,楊子榮對答如流,并依計將青鬃馬與指揮刀獻上,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威虎山久不與外界打交道,座山雕又是老謀深算,胡彪在奶頭山雖然只是個養馬官,可此人身懷絕技、槍法了得亦是人盡皆知。座山雕雖然沒有查出破綻,但依舊放心不下,威虎山如今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這個胡彪突然前來,與其無名犯險,不如讓他另尋別的山頭。楊子榮見座山雕欲下逐客令,便不疾不徐地獻出了第三件寶貝,先遣圖。話音未落,眾人一擁而上,座山雕雖極力掩飾,可神色也還是驚變。座三雕讓醉花將圖拿來仔細端詳一番,轉身再看楊子榮,便決定封他為老九了。醉花阻攔,山頭各有規矩,立老九是威虎山的大事,不亮出本事如何服眾?座山雕深覺有理,便叫楊子榮先留下來,擇日亮亮本事,再封老九不遲。
躺在威虎山的炕沿上,楊子榮只覺得一切都似夢般毫不真實。他仔細回想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查找自己有無披露。今后的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耳畔再次回想起出發前與少劍波的爭執,此刻竟覺得無比溫暖。
座山雕雖然放下話來,可心里對這個胡彪依舊不放心。此人上山不知吉兇,青鬃馬克主,曾在日本人和許大馬棒手里,卻雙雙覆滅。自己昨日二虎相爭一夢,亦不知有無關聯。座山雕見醉花情緒不高,便問起緣由。如今威虎山上上下下都是英雄,今日被劉大麻子一懟,醉花便嫌棄自己這個二當家沒用來了。座山雕安慰醉花,自己今日放他上山,也不過是看先遣圖的面子。眼下共黨盤踞夾皮溝,青鬃馬、指揮刀都有可能出自共黨之手,可這聯絡圖定是真的。座山雕已將圖仔仔細細研究一遍,此圖制作精細,上面標注的人名許多座山雕都耳熟能詳,日偽時期也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即便先遣圖是真,醉花仍有所擔心,這胡彪一旦立了老九,那在山上便都是自己人,威虎山的秘密也怕很快就全都知道。醉花所說座山雕自然有所考慮,他派手下緊盯胡彪,警惕其有無異動。
楊子榮同志已經成功上山,少劍波對小分隊接下來的工作也做了詳細安排。猴蹬前往三清殿盯住老道,廟里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危險程度并不亞于威虎山。另外,全體人員喬裝夾皮溝老百姓上山打獵,掌握山上山下信息,并盡快掌握滑雪技能,以便隨時攻取威虎山。
“坦克”平時最煩“猴蹬”上躥下跳,吵得人心煩意亂,可如今“猴蹬”要走了,他卻忍不住婆婆媽媽地囑咐起來。此去三清殿兇險異常,老道陰險狡詐,如有情況,萬萬不可逞能。楊排長獨自上威虎山涉險,“猴蹬”又要只身前往三清殿,豺狼虎穴,不知會否有去無還,“坦克”心里不踏實,卻還是目送著“猴蹬”離開,一聲“保重”承載了太多牽掛,莊嚴的敬禮道不盡兄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