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一八事變結束,蔣介石為加強內部控制和鎮壓中共,專門成立國民黨復興社,并將上海命為特區,直至一九三六,陳默群接任特務處站長,才算徹底拉開了大肆迫害進步人士的帷幕。
這年仲夏,正值救國會創辦之初,連日梅雨已將上海澆個透徹,外人眼中的繁華大都市,實際分為兩個世界,一方油燈點綴,弄堂小巷肅靜微涼;一方鮮血渲染,主樓陰森冰冷,內藏浩劫。
數十名特務站在雨中屹立不動,似乎是等待著某項重要指令,作為指令傳達者陳默群,此刻正在窗前“靜候佳音”。隨著審訊室的哀嚎聲漸弱,遍地血水預示著生命的沉寂,一通電話則撥響了二樓。
陳默群放下話筒后,疾步走出辦公室,副站長王世安迎面上前,迫不及待地向他匯報結果。盡管受審共黨交代了有關瀘西聯絡站,以及聯絡員王志的線索,可因不堪酷刑,終是沒能說出江蘇省委的地址,當場氣絕身亡。
王志對此毫不知情,而他所在位置距離特務處僅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共黨阿木提前獲悉情報,等到陳默群帶人趕來時,早已人去房空,無論是床褥余溫,亦或炭盆熄滅、雨衣遺落,種種跡象皆已表明特務處暗藏內鬼,導致抓捕行動泄密。
面對這場突發意外,陳默群保持一貫地敏感多疑,即便王世安也被列入候選名單。考慮到自己身邊急需可信之人,陳默群親自前往南京挑選優秀特工,恰巧遇到棄筆從戎的林楠笙,因他心懷報國熱誠且敏銳洞察力,很快在接下來的突擊考核中脫穎而出。
與其視為一場考核,不如算作陳默群的品鑒,從而加深對于林楠笙的欣賞,其他學員所存在的意義,無非就是陪襯。幸好林楠笙的表現不負期望,陳默群在考核結束后,單獨找他談話,以一番革命者信仰的言論,確定了他投考特訓班的初衷。
臨去上海前,林楠笙與好友左秋明告別,兩人實力不分上下,可惜結果大相徑庭。左秋明沒有氣餒,反倒安慰起略帶自責的林楠笙,一支鋼筆和敬禮,當作祝福獻上,目送他乘車遠去,期待重逢之日。
十里洋場,采風問俗,上學期間在書本中見過許多類似描述,可當林楠笙身臨其境,竟然有些不太適應。正是這種青澀憨厚的糗態,陳默群起了興趣,何曾幾時,他也曾有過相同經歷,所以才會教導林楠笙永遠忠于黨國,不得以任何理由脫離組織,因為時間不可靠,人會善變。
南京稽查隊抓獲一名共黨,此人正是失蹤多日的王志,陳默群安排王世安前去處理,緊接帶著林楠笙來到辦公室,為他準備好證件和配槍,說明具體任務。在這棟大樓里,除了陳默群以外,林楠笙無須聽命任何人,他所負責的工作,便是協助站長搜尋藏身在特務處的潛伏者。
為能讓林楠笙盡快熟悉,陳默群篩選出能夠接觸情報的相關人員資料,但在這些資料里,唯獨缺少檔案室主任顧慎言。恰巧顧慎言從外面回來,假借送煙為由接近站長司機,趁此機會瞥了眼車內情況,看到那份來自南京的報紙。
顧慎言和陳默群之間的關系,相當于林楠笙跟左秋明,同就讀于黃埔軍校,感情自然深厚。平日里,陳默群氣場駭人,可是見到了顧慎言,十分戒備卸掉七分替換笑意,真假不論,卻也極為少見。
正當林楠笙分析可疑人員之時,顧慎言拿著文件來找陳默群簽字,兩人寒暄幾句,可在林楠笙心里,已留下顧慎言這個人不簡單的印象。待顧慎言離開后,林楠笙認為應當追查顧慎言,倘若對方忠心耿耿,必然不會擔心被人懷疑,陳默群聞言默許,贊同了他的提議。
殊不知,顧慎言回到辦公室,立馬撥通電話打給一家書店訂書,接聽之人便是阿木。交代完任務細節,林楠笙跟著陳默群來到審訊地室,不僅是參觀了那些被關押的共產黨員,甚至目睹年輕男孩受刑。
從未見識過這種血腥場面的林楠笙,此刻身心受到巨大震撼,忍不住挪開視線。陳默群見狀,命令林楠笙睜開雙眼,讓他必須適應這種環境,只有拋掉惻隱,才能更好地效忠黨國,遲早有一天,會見識到人性的復雜,可能下個坐在刑訊室里的共黨分子會是老人孩子,乃至朋友親人。
暴雨過后,上海氣溫降至低點,整座市區已被陰云籠罩,林楠笙滿頭薄汗地走出審訊室,顯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沉默群司空見慣,交代了王世安幾句,便帶著林楠笙來到一處隱于弄堂口的老洋樓,這是他專門為林楠笙安排的住所,除此之外,其他人尚不知情。
陳默群讓林楠盡快熟悉附近,順便詢問了他對于工作的想法。然而林楠笙還未從方才的震撼中回過神,腦海內所殘留的模糊影像令他于心不忍,很不愿看到同胞相殘,甚至是無辜同胞被殘害。
盡管林楠笙有理有據,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在陳默群看來都是累贅,是枷鎖,也是國民黨情報人員不該擁有的顧慮。陳默群再三警告林楠笙銘記自己的身份,堅定好立場,為能達到目標應當擯棄多余感情,決不可讓他失望。
一份信任逼得林楠笙重新作出承諾,這才使得陳默群滿意離開,而他則目不轉睛地直視窗外,站得筆挺,似乎想要通過晨曦找回初衷,相信黨國依然光明,照亮了每一位革命者的熱忱。
顧慎言與阿木在茶館接頭,詢問王志轉移情況,并簡單梳理了林楠笙的來歷。早在此之前,顧慎言已研究過林楠笙的檔案,完全是小白花一朵,從家族到本人無任何可疑,陳默群為何會如此著急挑選新人培養心腹,足以說明是被徹底激怒。
如今王世安跟南京方面交涉許久,多虧戴處長從中斡旋,終征得對方同意,引渡王志移交上海特務處。陳默群下令封鎖消息,要求單獨關押王志,同時對所有部門保密,即便是顧慎言也不可聲張。
當天晚上,女學生朱怡貞組織校友撰寫愛國宣傳稿件,反對國民政府不抵抗政策。奈何警察突然臨檢歌舞廳,眾人慌忙撤離,朱怡貞剛走出大門,竟遭遇劫匪。幸好關鍵時刻,林楠笙沖上前搶回手包,劫匪見狀落荒而逃。
為避免稿件被警察發現,朱怡貞顧不得去追劫匪,撿完那些散落在地的紙張后,匆匆道謝便離開。林楠笙見朱怡貞遠去背影,雖是不解卻也作罷,短短幾天時間,這座繁華都市已帶給他太多深刻記憶。
隨著南京稽查科長曹陽飛押送王志抵達嘉定,陳默群打電話跟對方落實情況后,吩咐王世安留守,林楠笙跟隨前往碰面地點。司機和林楠笙各領兩把沖鋒槍,并通知總務科做好報備記錄,但凡有人詢問關于沖鋒槍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內鬼人選。
顧慎言意識到情況不妙,所以在陳默群離開后,特地帶著洋酒去找王世安。此時的王世安正有火無處發泄,索性在審訊室里折磨共黨,畢竟論資排輩,他本該是陳默群的得力心腹,可自從林楠笙出現,似乎心腹位置已被暗中調換,自己除了手里掛著副站長的虛銜,早已沒有任何討巧的籌碼。
事實上,陳默群重用林楠笙的情況,即便是外人也都能看個透徹,顧慎言偏巧借題發揮,激起了王世安的不滿,還要佯裝好人勸導一番,順利套取不少情報。王世安對顧慎言沒有任何防備,完全因為他與陳默群隸屬同屆校友,畢業后一同參加北伐,如此深厚情分,旁人根本比不得。
但是陳默群在短短幾年間,迅速升為站長,反倒是顧慎言僅在檔案室混了個閑差,就連王世安也為他抱打不平。殊不知,檔案室掌管眾多情報人員信息,顧慎言所表現的無心仕途,其實是為掩飾身份,安心蟄伏。
遠離市區的郊外之處,陳默群跟曹陽飛碰面交接王志,隨即安排在大通旅社四樓,以免走漏消息。阿木接到顧慎言的電話,立馬通知圖書館管理紀中原來書店見面,兩人核實被抓共黨的具體身份。
四樓房間內,王志緘口默言,對于共黨上線身份只字不提,既是為了所謂的革命信仰,更擔心自己淪為叛徒后,再無生還之地。陳默群善于揣測人心,同時也懂得如何擊垮人心防線,僅用一把手槍,徹底令王志崩潰,主動交代聯絡人的身份,以及共黨安插在特務處的內J,代號“郵差”。
根據王志提供的線索,林楠笙很快拿到記錄阿木詳細信息的檔案。顧慎言佯裝身體抱怨,提前離開特務處大樓,跟蹤站長司機老黃來到旅社。奈何旅社門口已有眾多特務把守,顧慎言無法露面,索性開車路過觀察,恰巧被林楠笙發現到這輛可疑轎車。
特工們在林楠笙的提醒下,掐滅了手里的香煙,殊不知早已被顧慎言識破。陳默群帶隊包圍書店,林楠笙透過后視鏡發現有可疑車輛跟蹤,于是巧妙將其甩開,從而停靠書店對街,并通過陳默群的引薦,見到了淞滬警備司令部偵查副隊長徐彬。
上海地區黨組織負責人紀中原,按照電話里的約定,親自前往書店跟阿木核實情況,盡快通知南京方面調查王志是否成功抵達信陽,以保萬無一失。然而他前腳剛走出店門,徐彬便派人尾隨,其他手下則繼續監視周遭動向。
林楠笙按照陳默群的指示走進書店,隨手拿起一本《獵人筆記》佯裝閱讀。阿木對林楠笙產生懷疑,故意用話試探,沒想到對方竟答對如流,這才放下些許警惕。顧慎言根據特務們的行動,猜測陳默群即將實施抓捕,打電話給阿木掩護其撤離。
然而阿木為保顧慎言不被牽連,早已做好赴死決心,他將手榴彈引爆,準備跟敵人同歸于盡。林楠笙阻止無果,只能在關鍵時刻沖出門外,直接撲向陳默群。隨著爆炸在身后響起,眾人來不及反應,瞬間臥倒在地,眼看著書店連帶阿木焚毀于大火之中。
在此之際,顧慎言已悄然解決一名特務,本想著要去接應阿木從后門撤離,奈何為時已晚。陳默群觀察特務尸體處致命傷,確定兇手絕對受過正統訓練,在列可疑名單的人員內,只有一人令他不得不有所懷疑。
恰巧司機老黃的供述證實顧慎言存在問題,陳默群親自前往公寓詢問登記人員,從而得知顧慎言早在幾個小時前進了家。顧慎言及時換掉車牌,匆忙趕往住所,結果看到前門陳默群的行蹤,不得已選擇從后門進入。
負責在車里留守的林楠笙,此刻看到那輛可疑轎車,盡管車牌號碼與之前不同,仍是有所懷疑。陳默群敲響房門,接連數下不見對方露面,正當他耐心快要耗盡之時,怎料顧慎言竟穿著睡衣出現,面露倦容,似是有恙在身。
面對陳默群的突然到訪,顧慎言并未表露出任何破綻,兩個老狐貍互相周旋試探,表面上一派祥和,實則波譎云詭,各懷心思。陳默群沒能從顧慎言口中套出有用信息,暫且作罷告別,轉身走出公寓,原本堆滿笑意的臉瞬間轉變冰冷。
無論顧慎言如何偽裝,但凡陳默群起了疑心,很難再會收回。林楠笙將轎車車牌拿到交通局調查車主,果然車牌沒有記錄在籍,也就意味著有人用假車牌做煙霧彈。而紀中原離開書店之后,已察覺有人盯梢,所以在乘坐電車時甩開對方。
既然阿木作為唯一聯絡人,勢必會影響到郵差與黨組織之間的信息傳遞,如今書店焚毀,足以說明潛伏在特務處內部的郵差,此刻像是一艘漂泊于大海深處的孤舟,除了尋找新的燈塔以外,再無其他辦法回歸碼頭。正因如此,陳默群決定趁機揪出內鬼,他在一排人員資料中,率先拿起顧慎言的檔案,仔細打量著上面的照片,仿佛從未看透過這位交往多年的老同學。
紀中原安排人手破解密文,顧慎言讓報社刊登交接暗語,便于尋找新的聯絡人。待一切準備妥善,顧慎言在旅社對面天臺架起望遠鏡,挨個排查關押王志的房間,結果被林楠笙發現。幸好關鍵時刻,顧慎言抓住天臺邊緣躲藏,總算避開林楠笙的視線。
陳默群見林楠笙空手而歸,正式開始審訊王志,逼迫他提供更多線索。自從王志成為叛徒的那刻起,再也沒有回頭路可選,現在的他陷入兩難,眼下已列入地下黨暗殺名單,若有所隱瞞,遲早也會被國民黨拋棄。
最終,王志如實告知有關康可爾咖啡館的信息,他曾見過阿木出現在咖啡館內,很明顯是與人接頭,至于接頭人的具體身份,不得而知。陳默群按照王志的口述,立馬聯系行動隊隊長胡道義,并讓林楠笙協助他在咖啡館附近布控,等待郵差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