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程家喬遷新居大擺宴席,闔府張燈結彩,各路同僚摯友皆是前來道賀,其中不乏書香世家,亦或武將萬松柏夫婦。因為萬松柏與程始乃是刎頸之交,并且知曉蕭元漪為人太死板,善于講規矩,所以便送給程少商名貴匕首,叮囑她若以后受到委屈,都可以來找自己做主。禮物甚合程少商的喜好,不由對萬家產生些許好感。
之后到訪的賓客們,基本都是女客留下閑談,男客跑去外堂,若有媼婦則坐在程老太身旁,只見程老太穿得像個大紅燈籠,渾身披金掛銀,頗為夸張。程少商與堂姊程姎跪坐下首,始終充當著吉祥物,來往客如梵云,難以令人印象深刻。
不過說話間的功夫,兩位貌美女子姍姍來遲,分別是樓垚之妹樓縭,以及車騎將軍府的千金王姈。由于王姈仗著家母是皇后外妹,自然是傲慢無禮且不知禮數,絲毫未將程老太放在眼里,甚至對程少商冷嘲熱諷。
程少商氣不過反唇相譏,斥責對方當面非議,程姎不愿招惹麻煩,急忙出言打了圓場。此時一聲“膠東袁氏”吸引眾人注意,在場女子俱是面露喜色,看到來者俊雅清秀,出手闊綽,女兒家的嬌羞盡在眼底。
袁慎名聲在外,同樣頗有心機城府,而他突然不請自來,雖是前來賀禮,可目光流連于程少商良久。程少商為適才之事煩悶,索性離席回到后院,怎知袁慎居然追了過來,故意提醒她記得那夜繡球之緣。
起初程少商以為袁慎是為繡球而來,沒想到對方直言來意,希望她能替自己給三叔母帶話。聽著袁慎道來一大堆文縐縐的酸腐之詞,程少商非但沒有聽懂,甚至有些不耐煩,索性讓袁慎翻譯成白話,簡單兩句就是故人掛念桑舜華,還望回復只言片語。
隨著話音剛落,程少商也不多做逗留,躬身行了禮,然后繞過袁慎迅速離開,走的及其干脆利落。入席之后,程少商忍不住向程姎敘述一番,才知袁慎所言出自于司馬夫子的名賦《長門》,雖不至于太過聞名,可世人偏愛其辭藻華麗,又不涉及政事,常有閨中女子喜讀。
裕昌郡主生辰之日,廣邀都城名門貴女,連帶程少商與程姎在內。凌不疑看到程家馬車路過,視線不由落在程少商身上,偏巧凌益繼妻淳于氏來訪,專門呈上生日宴的請帖,還望他能參加。
凌不疑遲遲未應,反倒是梁邱飛不懂眼色,自作主張代為接過,最終領了十軍棍受罰。與此同時,程姎帶著程少商為裕昌郡主準備禮物,不想在貨棧門前遇見袁慎。程少商跟著袁慎來到偏僻處,表示自己不愿幫忙帶話,可是袁慎以利誘作為回贈,使得程少商羞于對方的調戲逗弄,唯有答應傳話一次,從此之后互不相欠。
楊司空意欲將自家妹子嫁給袁慎,兩家結為秦晉之好,袁慎聞言立馬返還書簡,并且標注幾處謬誤,以此提醒對方才不配位。眼看著楊司空惱羞而去,管婦也來關心袁慎婚配之事,但是袁慎不愿過于草率成親,淪為父母這般不幸的婚姻。
當天夜里,程止與妻濃情蜜意,程少商突然過來,如實轉達袁慎的意思。果然程止瞬間變得不淡定,桑舜華出言安撫,畢竟她與皇甫儀已成過去,所有種種皆是年少之言。桑舜華寫下一句話,先給程止過目,緊接讓程少商代為轉交,雖然不落名號,足以令皇甫儀識得字跡。也正因如此,程止總算是落下心頭大石,繼而眉開眼笑。
凌不疑查到肖世子近來蹊蹺,上半年還是囊中羞澀,名下鋪子經營不善,結果下半年忽然出手闊綽,由此可見對方已經變賣軍械所得贓款。因為篤定肖世子難以忍受清貧,遲早都會再次鋌而走險,只是肖世子與何昭君來往甚密,何將軍為人比較正直,定然不會同流合污。
裕昌郡主生辰之日,蕭元漪與桑舜華帶著程家女娘赴宴,在場不乏名門閨秀,多是端莊淑嫻,唯獨萬松柏之女萬萋萋,才是真正配得上“將門虎女”四字。盡管萬萋萋出身高貴,可她平易近人,自小跟隨家父出征,養成了不拘小節的性子,瞧著程少商和程姎穿著樸素,直接取來頭飾簪子贈予她們。
三人來到內堂,看到裕昌郡主投來不善目光,程少商一眼瞧出她是上元節落水之人,且又不便于多言。裕昌郡主受樓縭和王姈挑唆,對于程少商心懷怨懟,顯然是要在今日實施報復。
此時宴客女眷陸續入席,仆婦們端上點心,還未待眾人品嘗,裕昌郡主和王姈交換眼神后,便以金絲小棗為由,嘲諷程少商姐妹未見過世面,不懂得禮數。周遭女眷看出裕昌郡主故意刁難,時而掩面私語,發出譏笑之聲。
萬萋萋為程少商抱打不平,斥責裕昌郡主奢靡貶人,有悖于世家作為。怎知王姈回懟萬萋萋穿著華麗,不過是說得冠冕堂皇,一眾狗腿立馬應聲附和。正因萬萋萋心直口快,不善于她們這等詭辯,一時間難以回應。
程少商也看不下去,出言抨擊在座女眷,認為大家能有如今平靜安寧之日,全都仰仗著皇上圣明,以及前方將士盡心竭力。何況萬萋萋隨父征戰沙場十幾年,每日與家母負責亡兵安恤事宜,并不比親自耕種來得容易,既然裕昌郡主作為皇親國戚,看不起武將家屬,這等宴席不吃也罷。
隨著程少商字字鏗鏘,適才出言譏諷的女娘俱已避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萬萋萋心里痛快之極。王姈看著裕昌郡主敗下陣來,趕緊出面打圓場,直言今日十一郎會來,但是程少商絲毫不感興趣,甚至夸口十一郎傾慕自己。
怎知話音剛落,十一郎已從門外進來,程少商這才看清對方竟是凌不疑,之前與之見過兩面。待程少商出門后,凌不疑對于宴席全無興致,況且他又在門外聽到眾人欺辱武將家眷,于是也便轉身離開。
萬萋萋與程少商相見恨晚,結識不過半日,已是感情深厚。可當她聽聞程姎在背后非議自己,一氣之下帶著程姎過去算賬。程少商為避免迷路,沿著長廊而去,忽見前方站著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此人正是袁慎,忍不住與其斗嘴。
反觀肖世子追著何昭君來到花園,表示已經準備向何家下聘禮。何昭君念及自己與樓垚尚有婚約在身,遲遲沒有答應,可偏偏這一幕被樓垚看在眼里,何昭君唯恐二人起沖突,立馬攔住樓垚。
因為何昭君的舉動,樓垚認定她是另攀高枝,二人爭吵聲突然停止,全因看見不遠處的程少商,使得何昭君羞愧不已,急得她連連跺腳,緊接倉皇而去。樓垚出身名門,教養甚好,就算是要離開,也會先向程少商行禮告辭。
凌不疑站在高臺看向程少商,不由自主陷入沉思,而后命令屬下調查近些年來往都城與蜀地之間的官員。盡管蜀地歸降多年,已無戰事,可是最近頻繁運送軍械,恐怕早有二心,所以凌不疑深知還需盡快籌謀,以作應變。
程少商得知堂姊落水,循聲趕往池塘,無意間發現草叢里的絆馬繩,便趁機割斷繩索,緊接救起程姎。在面對王姈與同伴的推搡時,程少商先發制人,揍得王姈無力還擊,等到樓垚、袁慎等人出現,她又故意給自己一拳,雙眼變得紅腫不堪。
后堂廂房內,王姈哀嚎聲不絕于耳,程少商亦是不甘示弱,靠在萬萋萋懷里,看似是奄奄一息。汝陽王妃喊來各家主母對質,萬萋萋是打定主意要義薄云天,不滿汝陽王妃包庇王姈之嫌。
兩位斗毆女娘皆是行跡狼狽,但是程少商比之王姈,明顯還要慘烈。程少商觀察眾人神情,佯裝可憐弱小,反觀王姈言語不遜,聲音尖銳,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個高低。兩方人爭執不休,凌不疑拿著絆馬繩出現,親自證明程少商無辜,以及程姎落水乃是有人蓄意而為,倘若王妃不能秉公處理,明日校尉府見。
也礙于凌不疑的強硬態度,汝陽王妃沒辦法懲治程少商,便決定大事化小。本來王姈還想賣慘,程少商立馬裝暈,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當晚蓮房瞧著程少商的模樣,為此很是難過,沒想到程少商竟得意洋洋,表示王姈傷在腰部,恐怕十天半月都難痊愈。
蕭元漪命人通知程少商去九騅堂,程少商大呼不妙,叮囑蓮房去尋兄長。來到九騅堂后,程少商依舊是故作羸弱,下跪時搖搖欲墜,看得程始心疼不已。程少商表面認錯,可是字字句句都在為自己辯駁,透露是為保護堂姊和程家聲譽。
正當蕭元漪準備實施家法,程頌和程少宮及時趕來求情,程始見狀便讓他們滾出去,順勢帶走程少商,從而躲過懲罰。考慮到這件事還未結束,程少商決定離家出走,怎知半路遇見袁慎,索性先進馬車避避風寒。
袁慎調侃程少商兇猛彪悍,恐怕以后無人再敢邀請她參加宴會,程少商不以為然,最終接過袁慎遞來的藥膏便下馬車。此時程家兄弟出來尋找程少商,說明蕭元漪已經改變主意,只罰她寫字便可。程少商難以接受,當即辭別兄長去投奔萬萋萋。
凌不疑入夜來府,一開口索要蜀地堪輿圖,然而萬松柏故作不知,本以為就此糊弄過去,怎料程少商突然上門借住。起初萬松柏瞧著不仔細,定睛一看才注意到程少商的慘狀,忙不失迭地答應。
眼看著程少商轉身進了屋,凌不疑似是改變主意,便以府上未備晚膳為由,要在萬府過夜。當晚程少商依禮去見萬老夫人,發現對方左耳有疾,卻未表露任何異樣。等到程少商和萬萋萋離開后,萬夫人這才背后非議程少商個性沖動,遇事不知忍耐。
可偏偏萬老夫人認為程少商此女像極了自己年輕之時,反倒不滿蕭元漪的言行。倘若程始也是明哲保身的懦夫,萬老夫人自然不會讓萬松柏與之結拜,亂世之中不能在緊要關頭挺身而出的盟友,就算要來又有何用。
所以萬老夫人略有感慨,兒子至今無子嗣,幸好萬萋萋甚得心意。不過萬夫人覺得有愧,還想要給夫君納妾,萬老夫人沒有答應,畢竟她并非如此愚昧腐化之人。此時仆人來報凌不疑滴酒未沾,竟在客房留宿,萬老夫人臉色大變。
萬萋萋趁父親不備,順手帶走了千里醉,并與程少商在房內把酒敘話家常,正巧凌不疑從窗外經過。在提及萬老夫人時,萬萋萋難掩敬佩之意,當年她出身窮苦人家,同萬府門戶相差甚遠,但是萬老太公對其一見鐘情,甚至以最高規格迎娶。
婚后二人琴瑟和鳴,奈何外老太公過世太早,還未來得及將妻兒托付可信之人,旁支族人便已逼上門來,斥責萬老夫人難守家業,必定會自行改嫁。正因這些萬家子弟都想分羹,狼子野心暴露,萬老夫人深知發毒誓無用,當場割掉左耳丟到為首之人身上,揚言此生絕不改嫁。
聽著萬老夫人的事跡,程少商亦是覺得對方當屬女中豪杰,也不由對愛情產生向往。相較于萬萋萋要嫁給大英雄,程少商沒有這等奢望,何況蕭元漪從未教過自己運籌帷幄的本事,也不會世家譜系,想來以后就是尋得普通人安穩度日。凌不疑聽到程少商的話,若有所思地走開。
樓垚站在門口遲疑許久,正不知如何開口,沒想到房門突然打開,大哥樓犇從屋里出來。得知樓垚退婚之意,樓犇爽快答應,同時看出他已有心儀之人,然而樓垚有所遮掩,表示待日后有進展必定如實告知。
第二日起身,萬萋萋要帶程少商去馬場,但是程少商喜歡探索府內建筑,其中包括一座弧形小橋。由于小橋久經風雨,如今已有搖墜之感,偏這橋做的精巧,不是尋常工匠修補敲打,管事覺得只能全拆重建。
程少商讓萬萋萋先去馬場,怎知凌不疑和萬松柏緩緩而來,嚇得她急忙藏在橋底。凌不疑還是希望萬松柏盡快交出堪輿圖,而后察覺到凌不疑,故意大聲暗示幾句,又在橋上跺兩腳便離去。
待人走遠后,程少商迅速從橋底爬出來,直奔馬場而去。可惜程少商不懂得騎馬,險些直接栽下馬去。幸好凌不疑飛身上馬控制住場面,并且將她的腳塞進馬鐙里,導致程少商很不自在。
聽著程少商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委婉拒絕二人接近,凌不疑再次重提那日在郡主府說過的話,程少商意識到對方是在調侃自己,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凌不疑直接朝馬拍去,看著馬兒馱著程少商瘋跑,忍不住勾起笑意。
為了能夠讓程少商幫助自己拿到堪輿圖,凌不疑直接道出前因后果,倘若有心之人要借此事做文章,恐怕會連累到程家。其實萬松柏并非叛臣賊子,而是單純當作藏寶圖,不知事態嚴重性,程少商與凌不疑達成交易,最終喬裝成萬萋萋潛入書房翻箱倒柜。
萬老夫人從門外進來,敏銳察覺到程少商,于是將計就計認作萬萋萋,故意透露堪輿圖所藏之處。當日傍晚,萬老夫人單獨訓斥兒子,程少商謝絕萬萋萋的挽留,正舉著傘往外走,忽然聽到書房傳出萬松柏的慘叫聲,令二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回到程家已是燈火初上,不及和手足團聚,程少商立馬去見父母,略過凌不疑未提及,僅將蜀地堪輿圖的事情告知他們。蕭元漪知道這是軍國大事,勸導程始不可惹火上身,并且警告程少商要將此事爛在肚子里。
堪輿圖徹底坐實蜀地伺機而動,凌不疑想到之后要陪圣上西巡,唯恐避免遭遇埋伏,需得提前布局,迄今之計便是關門打狗。果然當晚雍王府遭逢賊人,盡管沒有任何損失,可是凌不疑率領黑甲衛包圍,下令徹查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