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數日之后,圣旨傳至驊縣,隨同一道而來的,還有皇甫儀師徒二人,但是他們并未露面,僅僅站在不遠處觀望。皇甫儀看著程止對桑舜華溫柔呵護,忽然止步不前,意識到自己貿然相見只會徒增笑話,索性決定打道回府。
凌不疑奉旨主持喪禮,因感念程老縣令廣善大義,與生民恩眾,名施于后世,繼而追封二等關內侯。全城百姓垂淚送柩,回望眼下太平,皆是他們用生命保來的安穩,程少商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明白了許多道理。
樓垚知道為何兄長要讓自己考取功名,唯有為官一任,方可造福一方,而他向程少商保證,以后定要效仿程老縣令,利用自己所長恩澤大眾,這才是讀書人真正的追求。程少商備受感動,看著樓垚的目光已有明顯不同,這一幕都落入凌不疑和袁慎視線里。
這天在醫廬內,程少商緊握著一只冰涼的小手,終是忍不住淚流滿面。盡管近日來盡心竭力地照看,為其裹傷喂藥,可惜囡囡還是沒能熬過去,帶著無盡的痛苦與不甘,臨終之前將飴糖交給程少商,繼而閉上雙眼。
程少商悲痛欲絕,親自將她與家人合葬,并且站在墓前吹笛送行。凌不疑經此路過,本想著要去勸慰程少商,怎知樓垚早先一步來到身邊,程少商忽然生出無力感,既不能留住囡囡,也無法像父兄上陣殺敵。
樓垚不允許程少商自暴自棄,表示在他心里,程少商依舊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娘,精通建造重建家園;激勵將死之人接受治療;幫助百姓改造農具恢復生產,這一切都足以讓人看到程少商所具備的柔軟與光芒。
聽著樓垚對程少商的真情表白,凌不疑直挺挺的頂著漫天雨水,渾然不覺得寒冷。反觀樓垚身上散發的熱誠,仿佛已將刺骨寒意都蒸騰于無形,程少商怔怔地看著樓垚,從內心涌起一股暖意,最終接受了對方。凌不疑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自知雙手沾滿了鮮血,再也不配得到程少商。
正因樓垚下定決心,立馬修書傳至家中長輩,同時向程止道明來意,欲下聘禮求娶。關于樓垚品行如何,程止是有目共睹,派人快馬告知家兄,唯獨桑舜華面色凝重,希望程少商能夠慎重考慮。程少商不懂男女之情,覺得樓垚待她至誠至情,質樸純然,如此當屬良配。
同一時間里,程始快馬加鞭趕往驊縣,本想端著架子刁難樓垚,可當發現樓垚對女兒是發自真心,當即眉開眼笑,欣然應了這門親事。然而蕭元漪堅決反對,只因樓垚所在的二房處于弱勢,程少商嫁過去必定會受委屈,便決定退回聘禮。程老太不舍得金銀珠寶,當眾耍賴逼迫蕭元漪答應婚事,怎知蕭元漪命令武婢送她回房間,并且封存所有聘禮。
樊昌在獄中寫下血書悔罪,文帝念在他與自己曾有同袍之誼,本想著要網開一面,但是凌不疑結合此人種種表現,認定是苦肉計,始終沒有交代出同黨余孽。文帝覺得言之有理,便讓凌不疑將其押回都城受審,紀遵緊跟著應聲附和,隨后提及樓家與程家議親之事。凌不疑得知程少商要嫁給樓垚,莫名情緒陰晦,尋了個借口便離開,文帝忍不住感嘆程止女兒太少。
蕭元漪是雷厲風行之人,何況兩地相距尚可,不過數日已至驊縣,正巧看到樓垚上樹給程少商取風箏的畫面。樓垚急忙向蕭元漪問安,奈何蕭元漪并不接受,一連串的反問令他啞口無言。
正當程少商為樓垚抱打不平,程始等人聞聲而來,蕭元漪當眾質問程始,未經自己意見,何曾納吉采征。程始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小事放手,大事心里門清,盡管蕭元漪看著強勢,可平日里他已拿定主意的事情,基本是鮮少改動,今日之舉足以說明事態嚴重。
程止憐憫地看著侄女,桑舜華也沒有開口,可在程少商看來,蕭元漪百般阻撓這門親事,并非是針對樓垚。蕭元漪聽到這番話,內心郁氣更甚,表示自己當真不在意,任由她嫁到閻羅殿,且不管生死福禍。
當天夜里,程少商與樓垚密會,奈何被蕭元漪逮個正著。眼看著樓垚匆忙離開,程少商覺得倍感委屈,本以為歷經生死能夠親近,終究還是同樣的結果。面對蕭元漪的斥責,程少商反唇相譏,但是蕭元漪認定程少商對樓垚沒有男女間的喜愛之情,又怎能結為夫婦共同抵御未來風雨。程少商不贊同母親的觀點,覺得世間夫妻絕非單一而論,母女之間越吵越激烈,桑舜華不得不出面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