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夫人抓住這次馮夕失意的機會,終于有所行動,在冬月又來給馮夕送湯羹時攔了下來,馮夕就是因為太努力想回憶從前才逼得自己吐血的,況且馮夕為人高傲,現在送湯羹是又要提醒他他是一個記憶有損的廢人,這不等于在作賤馮夕嗎,于是這碗馮夕喜愛的湯羹終究是沒能送出去。
皇帝這邊也著急上火,是左相給他吹耳邊風說馮夕是明家余孽,如今把他官復原職這么久竟然一點進展都沒有,皇帝提筆就要革他的職,左相連忙承諾三日便找出證據。一回府他先數落了遲金海一通,讓他查馮夕不為人知的秘聞,遲金海凈搜集來一些馮夕的風月往事,不痛不癢什么用也沒有。他正數落著,三皇子忽然造訪,稱他有辦法撬開馮夕的嘴,而且只需一天。
于是三皇子約來了冬月,趁其不備迷暈了她,馮夕在府上找了許久也未見冬月,已然有些擔憂,可遲金海來府上請他去與左相一敘時,他便將冬月又忘了。左相邀他來到京郊一處別院,又請了皇帝在里間隔門細聽,馮夕來時看到冬月被綁在椅子上,但他無動于衷,左相開門見山,要想冬月活便回答他三個問題,前兩個問題馮夕承認了安候與殷實都為他所害,不過那可以說為國除害。最后一個問題,左相問他是否明家余孽,誰會堂而皇之承認自己是個余孽,馮夕自然一笑而過否認了。
很明顯,冬月威脅不到馮夕。他只覺左相無趣,隨后大搖大擺走出了別院。皇帝大動干戈來此卻毫無所得更是氣惱,拂袖離去。三皇子立即放了冬月,她回到馮府,看見書房中染血的紙條,馮夕還在努力的想這些紙條上所述的事,想到吐血也拼命要想。她承認過往很美好,但如果記得這些的代價是要馮夕的命,那她便會毫不猶豫的放手。下定決心后,冬月找到柔夫人,要她做一件事。她要走了,在馮府最后的夜晚,冬月將那些紙條一張張回憶,又一張張燒掉。
她吹響了白玉笛,獨自離去,馮夕看見她離去,又看見腳下被風吹來的半張紙條,柔夫人此刻前來,那殘破的紙條馮夕終究是沒能拾起。第二天,家丁將冬月趕出馮府大門,柔夫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展開悔婚字據,宣布冬月離府。但那字跡冬月一看便知不是馮夕親筆,可她還是裝出一副被辜負的模樣,直到馮府的大門關上,她在最后一點一點變狹小的縫隙中看見了馮夕的茫然的臉。
冬月又搬回剛開始盧川租住給她的小院,或許她離開后馮夕不再有軟肋,才能不被人所害,才能過得更快活。戲班里的夕月記還在唱,冬月也還來聽,只是身邊不再是馮夕,而是一個冷冰冰的墻柱。
三皇子找了冬月許久,終于想起來最初她就是住在這間小院,隨即尋來,冬月果然在此。他說過不論何時御風閣都歡迎她來,只是冬月固執不愿,他也不好勉強。馮夕昨日聽到了笛聲,問起柔夫人也問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失神的很。所有人都知曉冬月的存在,但都對馮夕隱瞞,甚至不光別人,冬月自己也刻意消失。
之前的京都雜談寫了太多馮夕冬月的濃情蜜意,冬月便拜托盧川盡數回收處理,道樂也來幫忙。回收回來的書山書海,道樂隨手一翻便翻到寫馮子鳶的,好個盧川還對馮子鳶動心思,于是道樂一見盧川抬手便打。
馮夕今夜來陸遠潼府上,通知了他一個好消息,陸世子已在驪云集結好了大軍,現在只差一個大義的名分做東風便可成大事。其實東風已在手,昊山國的降書就在陸遠潼手中,借著此事推翻皇帝這個濫殺忠臣的昏君名正言順。當年左相與他還在明將軍麾下謀事,昊山國的降書就是經由他手換成了假信函,半月后陸世子帶降書入京,到時成敗可就在此一舉。
冬月看完了夕月記出戲樓,馮夕商議完大事出侯府,二人這樣迎面而過也狀似不識,冬月一邊期待著又一邊沮喪著,馮夕真的將她忘了。那枚斬斷的玉佩縫縫補補斑駁不堪,馮夕畫的過往畫像拿在手中,往事仿佛歷歷在目,冬月就這有翻著看著,由著自己傷心。
之前請畫師所繪的畫像畫好,柔夫人將它掛在馮夕書房,只是畫像上是馮夕與柔夫人比肩站立,畫被改了,但馮夕不知。只是直覺上感到不妥,于是命人將畫掛到柔夫人房間。晚上睡覺時,馮夕習慣性的摸了摸枕頭底下,卻空無一物,他隱約記得自己將一本冊子壓在枕下,還有左胸的冬青花刺青,他去問了道樂,道樂決意替冬月隱瞞下去,就說這是為柔夫人而刺的刺青。
現在,府上只有柔夫人和馮夕,還是記憶有損的馮夕,她哪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挑了一件暴露些的衣服,去了馮夕房內。三兩句話過后依偎在他懷里,馮夕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都說他之前喜歡的是柔夫人,可為什么他對柔夫人感覺如此淡淡的。柔夫人三番兩次引誘不成,只得離去。
道樂在園中草木里尋找一個沒有臉的木雕,收拾房間的丫鬟看那木雕極丑,以為是道樂不要的便拾走了,正好被馮子鳶攔了下來。只有他知道,這是道樂沒雕完呢,于是她接手過來回房接著刻到深夜,如今她已經開始咳血,卻還是堅持著將木雕刻完。
盧川送來了冬青花給冬月解悶,她剪花插花的技藝實在糟糕,一盆奇怪的冬青花籃連她自己看著也不滿意,偏偏小聞心要帶她去參加品花大會,品花大會只要帶一盆花便可入場,其實小聞心更看重的是那里的糕點。于是這盆花就這樣來到了品花大會,三皇子也來了,更沒想到的是馮夕與柔夫人也來了。
小聞心活潑,一不小心碰碎了一盆花,十二道花少了一道,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盧川將冬月的花作為替補擺在了品花大會的臺面上,想來這樣毫無章法的插花無人肯投一票,誰知卻有一位知音賞識。柔夫人對此人十分看不上,可沒想到卻是馮夕,搞得她好一陣尷尬。馮夕也奇怪,不是說柔夫人喜歡冬青花嗎,為何方才品花大會上那樣生氣。
三皇子給冬月送來了一盆新的冬青花,這盆插花樣式精巧好看。另外還有一件事,陸遠潼兵力集結待發,此時離冬月所說的定遠之亂還有不到三月,不可坐以待斃了。
左相今日不顧禁足的皇令也要來侯府與陸遠潼商議要事,他告訴陸遠潼馮夕是明家后人,當年他們偷換降書才引得明家蒙冤,如今馮夕一定會千方百計騙取降書最后為明家翻案證清白。當務之急就是要阻止馮夕得到陸世子帶來的降書,他們決定將計就計,以降書為餌,誘馮夕上鉤。而此刻馮夕也在眾位族親靈前發誓,到時拿到降書,定要平冤報仇,隨即他高舉一枚印章。
冬月悄悄來到陸遠潼府上,本是要來刺探陸遠潼的,不料誤打誤撞聽見了左相謀劃去千秋門的計劃,而且左相坐的竟是三皇子的馬車,難道三皇子也牽涉其中,她決定跟上去看看。左相命遲金海從鷹唳中抽調一些身手卓絕的殺手,一直埋伏在千秋門,等待伏擊。
馮夕孤身赴面,見到陸征明世子,也見到了那份降書,正待他要將降書交還給陸征明時左相的人殺出,這些人毫不顧及陸征明的死活,刀刀見血,如果陸征明死,這條人命陸遠潼一定會算在馮夕頭上,所有此刻馮夕除了要自保,還要管陸征明的死活,有些應對不暇。此時冬月扔下一顆火器,趁著硝煙四起駕著馬車接走馮夕與陸征明。
雖然馮夕沒有抓到,但左相硬是從鷹唳中挑了個假冒人證,陸康,他對三皇子說這是陸征明貼身侍衛,三皇子只當有了人證,于是帶陸康去見皇帝,告馮夕一個殺人害世子在罪名,于是皇帝下令搜尋世子并捉拿馮夕。
左相一見馮夕落難急著落井下石,但被三皇子攔下,他十分看不上左相這種加害行為,反之,左相也極討厭三皇子優柔寡斷。陸康是鷹唳假冒的,所以絕不能讓陸征明活著回來,同時他還要追殺馮夕,要回降書。
陸征明傷的重,馬車一路奔波恐他吃不消,所以冬月馮夕暫時在深林中歇腳,馮夕想問問冬月的名字,但她不愿在一個記不得她的馮夕面前說冬月,便為自己取名朝露。之后的問題冬月明顯在顧左右而言它,馮夕本就多疑,夜間睡覺時故意將降書盒子脫手,試探冬月。就在這時,身后忽然追殺又至,甩又甩不掉,不如了結了他們。遲金海來時篝火還亮,馬車無人,不料有三顆火器在腳下爆開,所有人不防,均被炸死。待之后左相趕來,看到多年跟隨自己的遲金海死不瞑目,他恨不得將馮夕碎尸萬段。
馮夕他們一路策馬來至楊芹的園子,這里依山傍水少有人來,可奇怪的是經歷過之前楊柳氏的死后楊芹對馮夕的態度依然格外恭敬,見楊芹就要叫她冬月,她趕忙自報姓名朝露。楊芹的弟弟楊葵醫術精湛,此番前來就是為救陸征明而來,經過診治勉強保下了陸征明的命。當務之急是將陸征明盡快送到陸遠潼手中,但回京路上多是左相眼線,正好楊葵不日便送草藥入京,無人注意他,此事交給他定可將陸征明安全送達。
馮夕給冬月抱來被褥,無意發現那枚斑駁的玉牌,冬月立即奪了過來。見他這樣擔心玉牌,想必是那個念念不忘之人留下的,管他什么人,假以時日馮夕一定讓她徹底忘記故人。馮夕連自己的醋都吃,就連說的話也一模一樣,冬月不覺一陣好笑。
次日,馮夕送走了陸征明之后還未緩和片刻,又逢追兵搜查至此。好在楊芹家有藏菜用的地窖,勉強夠藏兩個人,于是官兵東翻西找也未有所得,冬月與馮夕擠在狹小的地窖中,這一刻冬月倒希望那些官兵晚些走,她便可以與馮夕待在此處,馮夕看著眼前的人,不知為何只覺得無比親切。
晚上馮夕聽見了笛聲,尋聲去看見冬月一人臨水吹笛,神色惆悵,怕是又在想那位故人了吧。可她的笛聲好生熟悉,聽聞曲名為今夕何夕,馮夕好像在夢中聽過一般,那便繼續做夢,在其中聽曲長鳴吧,冬月持笛接著吹下去,一旁的馮夕靜靜聆聽。
馮夕的手之前受傷,掃地時有些笨拙,冬月看著便上前握著他的手,像許久之前馮夕握著她的手一樣,畫面熟悉至極。馮夕愈發想知道面前的朝露究竟是誰,經歷過什么,可之前他用降書故意試探,他自己都不信朝露,又怎么能要求朝露向他知無不言呢。
轉頭來冬月看見楊芹在祭拜亡妻,那個問題又浮現她的腦海,楊柳氏就是因馮夕而死,為何楊芹卻感恩戴德。事實上是楊柳氏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請求馮夕以此法作為報答。馮夕在世人眼中是J佞,但在楊芹心中實則非也,他雖飽受天下罵名做的卻是濟世救人之事,如果冬月也如世人一般眼光短淺,那便是真的對不住馮夕了。
天邊有鷹飛過,那是左相的鷹唳,左相還在四處搜尋他們的下落,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馮夕帶著冬月一起來到一家客棧,店老板磕磕巴巴服侍招待,冬月看著本就起疑,誰知下一刻便看見了桌上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