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川第二天就要永遠離開上海了,小秋無法相送,就在別墅外默默的站著,算是陪瀝川度過他在中國的最后一晚。這時一架紙飛機從別墅的陽臺飛了下來,掉在小秋腳旁。飛機翅膀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小秋的名字。這是瀝川忘記人的辦法,但除了徒增悲傷,好像沒有其他作用。
瀝川要離開,蕭觀顯得特別高興。第二天帶著小秋,騎著摩托趕往郊區的燒烤聚會。摩托在無人的馬路上飛馳,小秋的思緒里卻想著瀝川。為了紀念,小秋又開始使用瀝川送給她的紅色翻蓋手機。這時瀝川打來電話向小秋告別,蕭觀聽到瀝川的名字,一個走神摩托壓到路上的石塊,連車帶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瀝川聽說小秋出車禍被送到醫院,不顧哥哥的反對,堅持趕往醫院。小秋肋骨和左腿骨折,醒來時床邊只有蕭觀守護著。她沒有看到病房外瀝川關切的眼神。張少華在瀝川的授意下,安排小秋轉上海最好的骨科醫院,住特需病房。安排好所有事,瀝川才離開醫院,他不想讓小秋知道自己未離開上海。在小秋完全康復前,他也不打算回瑞士。
可墻終究是擋不住風的。靜文帶來消息,瀝川沒有回瑞士。正說著,九通、GMF的同事分別來探望小秋,連霽川都親自出馬。霽川看到站在床邊的靜文,只顧著和靜文說話,哪還想得到病床上的小秋。小秋探著身子,想看看另一個王總有沒有來,可只有失望。
理查德來到了上海,但也沒能說服固執的瀝川。他只能答應再給瀝川兩個月時間。
兩周后,小秋的恢復情況不佳,感染并發了骨髓炎。傷口部位疼痛難忍,不得不靠注射杜冷丁止痛。病房外,瀝川碰到了蕭觀。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每次瀝川要離開,都會因為某種原因留下。這次連蕭觀都失去了耐性,脫口而出他和小秋并沒有打算結婚。這讓瀝川感到了一陣心痛,體會到了小秋當年的痛苦。
半夜里,小秋迷迷糊糊的看到瀝川坐在床邊,還以為是做夢。可早上醒來時,看到左腿石膏上清清楚楚簽著瀝川的名字。從護工那才知道,瀝川每天都來,只是不讓別人說而已。而且來探望的女同事也說起瀝川,小秋得知瀝川又在辦公室吐得一塌糊涂,更是放心不下。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小秋的腿骨恢復得不錯,只需要康復訓練。終于能夠出院,小秋別提多開心了。辦好出院手續,蕭觀送小秋回到家。小秋拄著拐杖進了門,看到熟悉的一切,倍感親切。
借這個機會,蕭觀向小秋表白。就算小秋對瀝川不能忘懷,他也不在乎,只要有個機會愛小秋照顧小秋。可小秋一根筋,如果瀝川不治,她會選擇終身不嫁。她和蕭觀只想做好朋友,而不是戀人。曾經滄海難為水,和瀝川的愛情那么轟轟烈烈,小秋已經無法接受其他人的愛情。這無異于徹底撲滅了蕭觀的希望。
小秋也不想繼續留在上海,她退掉了租房,訂好了回昆明的單程機票,還寫了份辭職信。當她拄著拐杖回到GMF時,在大廳電梯門口,碰到了同樣拄著拐杖的瀝川。
小秋離開上海,就是希望瀝川不要再留戀。她把手中的辭職信遞給了瀝川,就不再上樓。瀝川無奈的走進電梯,當電梯門合上時,就像把兩人隔在了兩個世界。
小秋在失去瀝川時,借酒澆愁。現在瀝川也在走著小秋的老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完全不管酒精對身體的傷害。他曾想打電話給小秋,可電話接通時他又沒有勇氣說話。小秋打過來時,他更是沒有勇氣接聽。一杯杯烈酒下肚,瀝川只覺得身體越來越難受。想用冷水清醒一下,卻虛弱的倒在洗手間地板上。手機掉在咫尺之遙,屏幕上仍顯示著小秋的來電,可他沒有力氣移動半分,在急促的鈴聲中暈了過去。
手機不斷發出的鈴聲,引來了酒吧的服務員。小秋聽到電話那頭說瀝川喝醉了,趕忙拄著拐杖趕往酒吧。到了酒吧,看到瀝川臉色蒼白的躺在洗手間地板上。小秋知道瀝川絕不是喝醉,而是昏迷。她立刻打車送瀝川去醫院,還不忘通知瑞內。
醫院馬上對瀝川進行搶救,可小秋根本不知道瀝川的既往病史。醫生發現瀝川胸口的植入式靜脈導管,做過肺切除,并有嚴重的肺炎,根本不像病人家屬寫的只是什么過敏和殘疾。小秋被醫生一通訓斥,可她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直到瑞內趕到,這才知道瀝川十七歲時被查出骨癌截肢了左腿。四年多前,復查時發現癌細胞向肺擴散,才回瑞士切除了單側肺葉并做了三年的化療。雖然化療有些效果,但副作用讓白細胞和紅細胞減少,導致免疫力下降并伴有貧血。因為骨癌復發存活率太低,所以瀝川才一直沒有說出真相。
在瑞士治療的四年里,瀝川憑著自己的毅力和小秋的郵件,才能挺過來。當小秋在父親死后出于憤怒停止了郵件,這段時間瀝川立刻消瘦了許多。在開始溫州項目前,小秋一封支持不下去的郵件,讓瀝川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因此才發生了泄密事件,瀝川也利用這個機會回到中國,再次見到小秋。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瑞內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也說出了瀝川現在的病情。因為經歷太多的化療,瀝川的骨髓增生異常,很可能會轉化成急性白血病。唯一的根治辦法就是骨髓移植,但理想的骨髓配型實在太難找,可遇而不可求。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病危通知上寫著敗血性休克和急性呼吸衰竭。瀝川在上海的主治醫生龔伯也趕了過來。經過搶救,瀝川暫時穩定,但為上呼吸機注射的鎮靜劑讓他仍昏迷不醒。小秋已經退了房,索性就留在醫院照顧瀝川。而她收拾好的行李,也只能拜托瑞內幫忙搬到瀝川的家里。
得到消息的霽川馬上從國外返回了上海。小秋已經在醫院呆了兩天兩夜,連霽川都于心不忍。靜文陪在小秋身邊,也不知說什么好。當年瀝川的奶奶就是因為在醫院看到瀝川化療后的模樣,回家的第二天就心臟病去世。因此霽川沒敢把現在的情況告訴爺爺,能瞞多久是多久。霽川在這時表現出的成熟,讓靜文內心又添了幾分依賴。
瀝川在特許病房躺了七天,呼吸機也剛剛撤下。停止注射鎮靜劑后,瀝川終于蘇醒,可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趕走小秋。小秋以百折不撓的精神打起游擊戰,專挑護士不在時偷溜進病房。但連續幾天呆在醫院,畢竟不是長久之法。霽川把瀝川家的鑰匙又放在小秋的手上,有充足的休息,才能打持久戰。
小秋的確太疲憊了。回到瀝川的別墅,坐在床上抱著枕頭,不一會就沉沉睡去。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匆匆換了身衣服,小秋就趕往了醫院。可在病房門口,瑞內攔住了她。瀝川希望小秋離開上海不再相見,否則之前受的痛苦就毫無意義。瀝川的意志堅定,小秋的決定同樣不會改變,活要等瀝川康復,死要向遺體告別,反正堅決不離開上海。即使瀝川不見她,她也有權在病房門口等著。
小秋在門口等了很久,最終還是瀝川認輸。坐在病床邊的小秋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還是說說笑笑,似乎在門外枯等幾小時是理所當然的事。瀝川看著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實在是硬不起心腸再對她下逐客令。但瀝川必須說出實情,他的母親是法國人,混血人種的骨髓配型很難,因此上一次錯失機會就相當于判了死刑,除非有奇跡發生。何況還有癌細胞擴散轉移的風險,連瀝川自己對今后幾年都不看好,更別說結婚生子。瀝川說了那么多,并沒有讓小秋退縮,小秋堅持要留在上海照顧他。
不管瀝川再怎么勸小秋尋找另一份長久的愛情,小秋都沒答應。而且小秋要離開上海的前一晚,瀝川想打給瑞內卻誤撥小秋的號碼還去了酒吧,這才引出之后的事。天意如此,小秋堅持接受這份來自上天的好意。見勸不動這固執的小丫頭,瀝川也無可奈何只得許下承諾,如果能挺過這一關,就和小秋在一起;如果沒挺過去,小秋必須忘記這段感情。終于等到這句話的小秋喜不自禁,一個勁的點著頭,答應如果瀝川不治她會馬上開始新感情。這本來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卻讓小秋經歷了場大麻煩。
瀝川說了太久的話,精神不濟。小秋從病房出來,才感覺到有些饑餓。剛拿出口袋里的面包,抬頭就看到霽川站在面前。霽川很感謝小秋這些天的照顧,可這次感染太嚴重,各項指標都不好。連在瑞士的珍妮特都幫忙瞞著爺爺,生怕再出其他意外。現在小秋就是瀝川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做哥哥的霽川自然對小秋心存感激。
第二天,小秋有事離開醫院,將瀝川暫時交給少華介紹的助理小穆照顧。當她回到病房時,卻發現瀝川并不在病床上。霽川也趕了過來,把醫院上下都找遍了,都沒看到瀝川的影子。在霽川的提醒下,小秋才想起之前那句玩笑話,此時她感到后背一陣冷意。想來想去,瀝川在上海只有找陳律師幫忙。果然,瀝川通過陳律師,在小穆的陪同下乘坐私人飛機去了昆明。一行人再加上GMF的所有高管,還有龔伯馬上啟程趕赴昆明,全城搜索。
終于,在兩人曾經去過的翠湖旁的酒店里,小秋查到了瀝川的入住記錄。大家趕到房間,看見小穆抱著頭蹲在房間門口。瀝川已經不行了,想一個人安靜的走完人生最后時刻。走進房間,瀝川安詳的躺在床上,失去了意識。小秋握著瀝川的手,哭著答應瀝川曾經的所有要求,答應離開上海,答應不再聯系。她只求瀝川能醒過來,不想因為自己的固執害死瀝川。
經過整整十七天的搶救,瀝川終于睜開了眼睛,卻不說一句話。小秋就一直守在病床邊,寸步不離。珍妮特來看過瀝川,十幾年前她因為瀝川的癌癥而選擇離開,如今小秋的不離不棄讓她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