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銀匠看出瓷片應是個人物罐,瓷器的釉面叫玻璃相,一般經(jīng)久不變,除非環(huán)境條件特別差,釉面就會發(fā)生沁蝕,有些地方會變得很松軟,用銳物一摳就會有粉末下來,俗稱酥骨,學名叫鈣化,尹銀匠認為瓷片上面的白口是酥骨,在白口周邊的釉面似乎有星星點點的鈣化的斑點浮在表面,那是撒上去的銀粉,敲一敲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下面并沒有鈣化,硬實的很。民國有一種造假手法,就是故意偽造出酥骨的痕跡,以新瓷冒充舊瓷,以此可見,這個瓷器應該是刻意偽造出來的,碎片的邊緣也像是被人切出來一樣,尹銀匠說一般的人物罐在人物的衣袖處往往會施釉較重,那樣會出現(xiàn)堆疊厚積的樣子,用手摸上去微微有一些拱起,而這種地方輕易是不會碎裂的,同治粉彩器中有一種叫做波浪釉,與之相同,利用這個厚度,可在里面的空間隱藏東西,稱之為釉囊衣。
許愿覺得也許這枚瓷片中隱藏著什么信息,尹銀匠認為不管藏著什么,很顯然是被人打開過,打開釉囊衣再天衣無縫補回去,叫做飛橋登仙,指的并非是一種工藝,而是一種手法,老銀匠給許愿現(xiàn)場演示了飛橋登仙的手法,但它有一個缺憾,就是必須要用到一種料引,這種料引一旦接觸茶堿就會泛黃,所以它唯獨不能拿來補茶具。
老銀匠的話音未落,柳成絳帶手下沖了進來,他剛才一直偷偷站在門外看到了飛橋登仙的手藝,他直指尹銀匠是五脈藥家一系的人,想要他跟隨一同回去好好商討一下如何把這些民間瑰寶都遺留下來,也想讓許愿一起前去,眼看局勢不對,許愿和尹銀匠施計逃跑,在尹銀匠的帶領下二人來到天主堂。
尹銀匠告訴許愿,他并不是藥家的子弟,只不過跟藥家有些淵源罷了。曾有一名叫尹田的老者善于使用飛橋登仙之術,但由于太過精美,奪造化之功,易遭天嫉,因此尹家自古相傳一個禁忌,一個人的使用次數(shù)不能超過大衍之數(shù),多則必生禍端,而尹田這些年使用數(shù)量早就超過大衍之數(shù),繼而身體虛弱,恐怕時日不多,因此尹老爺子將飛橋登仙之術作為嫁妝傳給女兒尹丹,想招一個上門女婿,不巧尹丹已與五脈藥家藥慎行私定終身,但尹老爺子并不同意,他認為五脈乃鑒古界的泰山北斗,藥家的江湖地位遠勝于尹家,藥家絕不會讓藥慎行入贅別門,那這樣一來飛橋登仙的技藝就會失傳。
這一日,尹丹忽然暈倒,尹田才得知尹丹已經(jīng)懷了藥慎行的骨肉,藥慎行也承諾愿意傳承飛橋登仙之絕技,從今往后只有他一人知曉此技,絕不傳給外姓或藥家人,與尹丹所生的第二個兒子將跟隨母姓改姓尹并繼續(xù)傳承飛橋登仙之藝,這才征得尹田的同意,而后尹田過世,不久尹丹便產(chǎn)下長子,取名藥來,可惜她生產(chǎn)時傷了元氣,沒多久便去世了,藥慎行對她用情至深,從此以后再未續(xù)弦,至于飛橋登仙的手藝,他也一直恪守誓言,從未傳授給藥家子弟,按他的想法,他打算當上五脈族長之后,從藥家的分支里選一個人過繼到尹家再傳授飛橋登仙的絕技,完成尹田的遺命,可是天不遂人愿,民國十七年,風云突變,五脈卷入了孫殿英盜東陵大案之中,藥慎行因為替譚溫江銷贓被官府抓住入獄,判了十年,族長的位置就落到許一成的手里,后來因為政局的變動,藥慎行所在的監(jiān)獄發(fā)生了劫獄事件,大多數(shù)犯人都逃跑了,藥慎行也趁此機會隱姓埋名,改稱尹姓,一直向南流浪,最終定居在了紹興,在紹興當?shù)厮震B(yǎng)了一個孩子改姓尹,名念舊,算是過繼,然后教了尹念舊鋦瓷之術和飛橋登仙,算是完成了尹田的遺愿,藥慎行在紹興隱居了一年,忽然一日告訴尹念舊他有事要北上,叮囑這個孩子看好鋪子,數(shù)月之后從北邊來了一個人給尹念舊就捎來一封藥慎行的信和一卷海底針,告知自己此生難以再回紹興,囑托他將鋦瓷鋪改為打銀鋪,切勿在外人前顯露飛橋登仙的手法,且將此技藝代代傳承下去,那卷海底針也一定要小心保管,至于藥慎行在北邊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并未作解釋,尹念舊便遵循了指示變成了銀匠,而尹銀匠便是尹念舊的兒子。
尹銀匠一直覺得,他們隱居于此是為了守護些什么東西,許愿想到藥老爺子北上的時間和爺爺許一城佛頭案的時間差不多,這兩件事之間也許會有什么聯(lián)系。
沒過多久,柳成絳帶手下追到天主堂,尹銀匠和許愿急忙躲了起來,柳成絳告知教父,若見到兩人轉告他們?nèi)ド驁@閑云亭一聚,還有莫許愿小姐作陪,許愿一聽,柳成絳正是以莫小姐作為威脅,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