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抓緊上班前的一點時間,和年青人下了一盤圍棋。輸贏還在其次,只是借著這個機會讓年青人有所感悟。這個老好人,每次都有意輸給對方,讓他們在愉悅的心情下理解一些人生道理。
坐著輕軌來到位于柏林的一幢政府大樓前,像往常一樣輸密碼進入安檢通道,交出手機,換上統一的制服,領取配發的公文箱。然后霍華德和另外十幾個人靠著圍墻站成一排,一聲鳴響后,面前的一排小門開啟,所有人一聲不響的走進各自的隔間,開始自己的工作。
霍華德在界面部工作快三十年了,從沒有遲到早退,可他始終搞不明白自己工作的意義。進入隔間后,他坐在桌子前。桌子緊靠著墻壁,墻上有塊玻璃。對面也會坐著一個人,就像監獄探視一樣。只不過兩人之間不是聊家常,而是打開公文箱,拆開相應的信封,在對應的語句后標上記號。完成所有內容后,按規定就要即刻離開隔間。霍華德很清楚這個規定,但今天他善意的提醒玻璃另一邊的人,領帶上有蘸料。對方卻一言不發的走出了隔間,讓霍華德感覺很無趣。
就這樣工作了三十年,霍華德心有不甘。戰略部有個職位,他覺得自己應當有這個資歷勝任。但局長奎爾并不這么想,三十年都沒有升遷正說明霍華德的平庸,何況今天他還有未經批準的信息交換舉動。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發怒,霍華德實在不知道提醒一個陌生人領帶上有污漬,算什么大不了的過錯。但說什么都無濟于事,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后,霍華德換上自己的衣服,領回手機準備下班。這時他聽到同事們在談論,戰略部的職位給了馬塞爾,大家正要去酒吧為馬塞爾慶祝。心情不佳的霍華德不打算去酒吧,他還要其他事要辦。
每天晚上,霍華德都會來醫院。六周前,在內務部工作的妻子艾米莉遭遇車禍,至今昏迷不醒,只能依靠設備維持生命。霍華德每次來都會帶上一束鮮花,經過護士站時,他取出一支插在護士站的花瓶里,表示對護士照顧妻子的感謝。護士們也不好意思勸阻這位善良的老人,所以每每看到他走過來,都會主動取出花瓶中的陳花換上霍華德的新花。
剛為妻子床頭柜前的花瓶換好花,妻弟埃里克就推門走了進來。艾米莉娘家的意思很明確,接艾米莉回家,讓她落葉歸根。埃里克連協議都帶來了,只等霍華德簽字就辦理出院手續。見霍華德默不做聲,埃里克將協議丟在桌上便離開了病房。他相信,懦弱的霍華德最終還是會簽字答應。埃里克的想法或許沒錯,但世事難料,當他下次再見到霍華德時,將不再是原來的霍華德。
第二天,霍華德照常上班。可多次輸入密碼被系統拒絕,安保人員隨即將他送至一間審訊室。內務部的奧爾德里奇早已等候在那里,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盯著同樣莫名其妙的霍華德。隨后局長奎爾也風風火火的進來,講的話霍華德一句都聽不懂。什么“另一邊”“叛逃者”,這些詞讓霍華德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之后的事就更讓霍華德大吃一驚,一個帶著頭套的人被奧爾德里奇領了進來,脫下頭套,霍華德驚訝的發現此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雖然這人留著短須,但相貌、聲音,連姓名都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個霍華德更自信,也更強勢,對工作三十年仍在界面部的霍華德表現出了些許不屑。
三十年前,這幢大樓是東德的一處研究機構。因一起試驗出了事故,東德科學家在大樓正下方挖了隧道,不想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兩個世界原本平行發展,有著相同的歷史。但大門開啟讓兩個世界產生交集,發展的路線也產生了變化。隨著時間的流逝,分化得也就越厲害。為此,這里成了兩個世界交換信息的地點。為了保密,所有信息被加密打亂,每個人每個部門只能接觸到一小部分,無法看到信息的全貌。
霍華德X就是從大門另一邊而來,只為了通報一個緊急信息。一名代號為鮑德溫的殺手因談判破裂,在酒店房間的談判現場大開殺戒。當時警方握有他的護照和簽證,可沒想到鮑德溫是名女性,假冒受驚的酒店人員趁警員不備奪走護照簽證,穿過大門來到這個世界。至于鮑德溫有何意圖,霍華德X沒有馬上講明。因為很難確保這個世界的情報系統沒有被入侵,他要等奎爾表明立場后再做決定。通報完情況,霍華德X便返回自己的世界。下次他會申請更長時間的簽證,然后抓捕鮑德溫。臨走前,霍華德X留下一個鮑德溫的目標名字,正是霍華德的妻子艾米莉。這讓霍華德更加迷惑,自己和妻子在這件事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出了這種事,霍華德連下圍棋的心情都沒有了,腦子里不斷的思索著。霍華德X準時到來,臉上的短須已刮干凈。這次簽證時效為12個小時,為免懷疑,霍華德X和奎爾、奧爾德里奇一同來到霍華德的家詳談。在自己家里,霍華德卻像成了外人,根本插不上嘴。只看到奎爾遞給霍華德X的受害者資料,赫然是剛上任戰略部的馬塞爾。鮑德溫已在昨晚對第一個目標對象下手,奎爾卻連其動機都不知道。
霍華德X名義上隸屬于外交部4C,實則屬于影子機構情報二局,一輩子都致力于在這邊的世界建立秘密網絡。他直到此時才說出原由,另一邊世界的高層出現權力斗爭,有一個勢力妄圖接管全局。沒人知道這個勢力的首領是誰,內斗已有幾個月時間,各種爭吵、叛變層出不窮。而霍華德X認為艾米莉是目標之一,就是因為那個勢力想要警告霍華德X。另一邊的艾米莉已死于癌癥,就只有選擇這邊的艾米莉下手。
目前唯一的優勢就是鮑德溫還不知道霍華德X在這里,霍華德X計劃假扮成霍華德去醫院,伺機抓捕鮑德溫。不過鮑德溫極其狡猾,肯定會事先觀察,如若發現任何異常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霍華德X要了解霍華德的每個習慣每個細節,不能有誤,這才是此次行動需要霍華德的原因。隨著了解的深入,霍華德發現除了有相同的基因,相同的相貌和童年,二人之間就沒什么其他共通之處了。
當晚,霍華德和奧爾德里奇守在醫院外的車上。霍華德X捧著鮮花徑直走過護士站,來到艾米莉的病房。看著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面色蒼白的艾米莉,他心里五味雜陳。外面的霍華德最先發現埃里克進了醫院,霍華德X可沒那么好說話,當場拒絕簽字,并警告埃里克不要逼人太甚。
這時負責外圍警戒的奎爾看到一名與霍華德X描述相符的女性走向醫院,霍華德X接到通知,不再與埃里克廢話,拔槍在手走出病房,潛伏在鮑德溫的必經之路上。但百密一疏,護士站的空花瓶讓鮑德溫知道不妙,拿出包里的手槍,脫下高跟鞋,拔腿就跑。霍華德X追了上去,鮑德溫走投無路,撞破窗戶跌到二樓平臺,隨后翻身而起躍向一樓停車場,正砸在霍華德所坐的車頂上。
鮑德溫看到車里面露驚慌的霍華德,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立刻舉槍瞄準。此時一顆子彈射來,正劃過她的臉頰。鮑德溫捂著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二樓平臺上的霍華德X,轉身逃向停車場的另一頭。
抓捕行動失敗,霍華德X有些沮喪。霍華德卻顧不上這些,跑向妻子的病房。醫院里一片混亂,聽到槍聲的埃里克更是嚇得六神無主。見霍華德沖進來,他都沒注意到衣服不同,抓起自己的包就溜之大吉,只留下霍華德緊握著艾米莉的手痛心嘆息。
霍華德X的任務失敗,穿過大門回到另一邊的世界。他來到酒吧,喝著威士忌,聽著點唱機里傳出的音樂,享受著難得的放松時刻。艾米莉悄然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對面。霍華德X不會告訴她自己為什么要去那個世界,在這個權力紛爭的世界,任何人都不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