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躲在山中一輛廢棄車里,僅靠烈酒止痛,為傷口消毒。包扎好傷口,他才騰出手看一眼名單。上面有巫江縣附近所有叫“張漢東”的人,還有他們的住址,其中一定有殺死他母親的人。
十幾年前,買不起船的人家都會使用竹筏,所以山峰排查竹筏的想法似乎不切實際,何況現在江上早就不行竹筏了。山峰沿江而上,向老船工打聽沿岸情況。以前,巫江附近只有一家做竹筏生意。后來男的死了,女的也走了,只剩一個啞巴兒子。
回到縣里,羅成和劉悅早就等在出租屋外。他們帶來個壞消息,老白家被人搜掠一空,嫌疑人拿走了關于小白鴿案的所有資料。雖說老白的調查很多查無實據,但也說明嫌疑人與小白鴿案有牽連。根據現場遺留痕跡,警方已確認拿走資料的人是石磊,也就是石頭。聽了劉悅的匯報,山峰并不意外,他現在的重點是找到那個啞巴。
巫江縣只有一所聾啞學校,羅成開車送山峰和劉悅到了學校,得知他們要找的人叫衛青,而且剛才還有個女的也來打聽過。校長一說起衛青,就滿肚子牢騷。那小子不學無術,早就當乞丐到街上討錢去了。
山峰三人開車回到縣里,正看到葉小禾在追一個孩子。原來,收拾周宇遺物時,葉小禾在抽屜里找到一本手語教學課本。周宇認為用手語交流很有意思,葉小禾跟他也學會了不少,所以有這本書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書最后寫了一行字,“穿黑雨衣的殺了人”,而書的扉頁上歪歪扭扭的寫著“衛青”的名字。葉小禾在聾啞學校聽說衛青在街邊乞討,沒想到向一個啞巴乞丐打聽,卻被搶走了包。山峰和劉悅二話不說,跳下車追趕,終于在路邊的一輛破車里發現了面帶驚訝,翻看著那本手語教材的小乞丐。
小乞丐就是葉小禾、山峰要找的衛青,他從葉小禾包里翻出自己小時候的課本,很是意外。帶他吃了頓飽飯后,衛青才在葉小禾的幫助下,回答山峰提出的問題。在小白鴿死后,周宇就來找過衛青很多次,學著用手語教材理解衛青在說什么,然后將結果記了下來,就是書后那句“穿黑雨衣的殺了人”。
衛青對周宇相當信任,從沒懷疑過周宇是殺害小白鴿的兇手。現在警察來調查周宇,衛青還真擔心周宇會不會出事。在一旁翻譯的葉小禾只覺得一陣心酸,點了點頭。衛青也就不再隱瞞,把當天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那天,父母外出,衛青獨自在家,吃過飯就睡了。睡到半夜,窗戶漏雨,驚醒了衛青。?在關窗時,他看到屋外江邊,一個穿黑雨衣的人把一動不動的小白鴿放到竹筏上。他嚇得趕緊躲到窗簾后,也沒看清那人的模樣。過了一會,又好奇的把窗簾撩開一條縫。只見那人很仔細的整理小白鴿的頭發和衣服,就像在對待一個熟睡的人。
衛青的說法令人很難理解,但也算是條重要線索。結束調查回到出租屋,葉小禾拿出了父親以前的工作筆記。里面記載了一個案件,也是女性死者被放在竹筏上,沿江而下。死者叫吳翠蘭,合江人,也包含了山峰所說的四個特征——雨夜、竹筏、窒息和剪發。
老葉那會經常帶著女兒坐竹筏沿江而下,希望能找到目擊者。可惜,不久后大搬遷,很多沿江而居的人都搬走了,調查也就不了了之。老葉的思路與山峰非常相近,現在繼續調查,還不算晚。
這會,江隊正忙著周勝涉黑案的收尾工作,重點在盤踞點“皇后旅館”。所謂樹倒猢猻散,那些家伙早就聞風而逃。空蕩蕩的旅館里,只抓到一個落單的黑社會成員。正打算收隊,忽聽到一聲水瓶炸裂的聲音。他們沒有在意,繼續前往下一個地點搜查。
那聲音卻把躲在房間里的老謝嚇壞了。這幾天,老謝把女婿趙杰關在地下室,使用各種酷刑逼問女兒的下落。今天,趙杰趁老謝疏忽,逃了出來。老謝一路追趕,把趙杰堵在了房間里。趙杰有意打碎熱水瓶,險些引來警察,老謝情急之下,下了狠手。
直到晚上,山峰和劉悅才回到警局,與江隊、羅成碰頭。山峰畫了張示意圖,從第一個現場目擊者秦菲開始,秦菲看到了兇手綁走小白鴿,現場有輛貨車;然后小白鴿出現在江邊竹筏,衛青是第二個目擊者;第三現場在巫江大酒店舊址,載有小白鴿的竹筏沿江而下停在了那里,周宇成為第三名目擊者;最后就是周勝拋尸的樹林水塘。周勝是第二兇手,第一兇手是秦菲和衛青看到的人。
從衛青的描述來看,兇手并不慌張,還具有儀式感,所以不可能只作過一樁案子。老葉筆記里的那樁案子,就是下一個要偵查的目標。而合江之行,陳局點名由山峰帶隊,務必找出真兇。
從合江警局往年的調查案卷來看,吳翠蘭生前開有一家飯店,離發現她尸體的地方并不遠。死者有一兒一女,兒子總想追兇,隔三差五的鬧事。女兒受牽連,連訂好的婚事都吹了,也不再關心母親的案子。村長一說吳翠蘭的兒子叫石磊,山峰心里就咯噔一聲。
此時此刻,石磊到了瀘溪縣老城,尋找叫“張漢東”的人。當看到那個在麻將桌前左擁右抱,嘻嘻哈哈的家伙時,石磊立刻確信,自己找對了人。
當年,石磊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時常鬧事行兇。一位老民警記得,石磊一直在找一個叫閆東輝的人,找到后就想動手殺人。閆東輝被砍得渾身是血,走投無路逃進了派出所。閆東輝本身也不是好人,背著兩件強J案。最后,這兩人都被判刑入獄。老民警做筆錄時發現,石磊也沒什么前科,就是想沿江尋兇,一定要找到殺死母親的兇手。二人之間的仇怨,老民警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出獄后,石磊就沒再去找過閆東輝。
閆東輝目前還在監獄服刑,山峰帶著羅成提審,想了解石磊為何認為是閆東輝殺了母親吳翠蘭。閆東輝大呼冤枉,他那會跑短途運輸,每次路過吳翠蘭的飯店都會停車吃飯,最多也就是動手動腳掐點油,怎么可能殺人。至于巫江線的長途運輸,他從沒跑過。他只記得吳翠蘭有個姘頭,巫江人,也是貨車司機,跑的就是合江到巫江縣。閆東輝曾看到過二人手挽手,一起進了縣里的旅館。他偷偷翻過旅館的登記本,上面寫著開房的人叫“張漢東”。那天晚上下了場暴雨,第二天閆東輝就聽說吳翠蘭死了。在石磊跑來要跟他拼命時,他全告訴了石磊,此后石磊就再沒來找過他的麻煩。
山峰打電話請江隊協查張漢東時,得知麒麟縣也發生過一起疑似竹筏案。尸體在竹筏上被發現,以為是溺水,才沒有立案。山峰和羅成立刻開車前往麒麟縣。從家屬那了解到,案子已有十八年。死者小飛是名剛考上大學的大學生,第一年放暑假,還沒到家,就被人發現死在江邊竹筏上。那一年雨水特別多,防洪堤壩都被沖垮,就有人猜測小飛是過河時被大水卷走。與前兩起不同的是,小飛是名男性,常年戴著祖傳金鎖,脖子上的痕跡很難判斷是否為勒痕,當時也沒人注意到頭發。
剛完成調查,劉悅又打來電話,發現了第四起疑似竹筏案,案發于99年,死者是鳳州的張勇?;氐轿捉h,山峰直奔老家面館,與江隊碰頭,順便填飽肚子。見到老謝聚精會神的翻看女兒小時候的照片,便沒多打擾。
江隊拿出筆記本,一共查到十幾個叫張漢東的,符合條件的只有三人,正叫人調查。按照現在查出來的案子排序,98年18歲的小白鴿在巫江縣遇害;99年43歲的張勇、37歲吳翠蘭分別在鳳州和夔州遇害;2000年19歲的齊飛在麒麟縣遇害,被害方式相近,可以判定為連環殺人案。但這四人沒什么關聯,兇手可能是隨機作案,符合貨車司機特征。
山峰總覺得,把尸體放在竹筏沿江而下,像是某種儀式。羅成小時候在巴都住過,那里神神秘秘的儀式特別多。具體情況,還需要請教這方面的專家。正說著,局里打來電話,要找的張漢東找到了,在瀘溪老城。為趕在石磊之前,專案組連夜趕往瀘溪。
但山峰不會想到,石磊早已順著名單上的地址,追查到了瀘溪。這里的張漢東早年就是貨車司機,因惹了事被打瘸一條腿,才改行。現在,他在當地算是一霸。張漢東的手下被石磊打得落花流水,張漢東想逃,迎面又撞見山峰一行人,趕緊鉆進角落躲了起來。
山峰和江隊只見到滿地鼻青臉腫的小嘍啰,張漢東和石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人間蒸發。而四處躲藏的張漢東萬沒想到石磊神出鬼沒,會出現在自己身后。石磊撲倒張漢東,拔出匕首,向身下刺去。張漢東死死握住石磊的手腕,相持不下。正在搜查的山峰、江隊恰好看到,大聲喝止。石磊不敢拖延,起身便跑。張漢東拄著瘸腿向反方向跑去,怎奈腿腳不便,還是落到了江隊的手里。
審訊室內,江隊開門見山,直接問張漢東與石磊的關系。張漢東老于江湖,沒少進來過,答非所問,時真時假,審了半天,一點進展都沒有。傳統辦法不行,還有六個小時就要放人,山峰想來想去,必須先查清兩件事,一是找閆東輝確認是不是這個張漢東;二是確認張漢東的腿是哪年受的傷。
警方掌握的信息有限,張漢東嘴又緊,可一提到夔州,他的神情就顯得有些緊張。繼續追問下去,張漢東便要求抽煙上廁所,拖延時間。山峰對張漢東的過往經歷回顧了一遍,張漢東父親去世早,全靠母親和六個姐姐拉扯大,所以對女性尤為尊重。五次進局子,三次是為了替女性打抱不平,兩次是為了女兒上學。年紀大了以后就幫人看場子,賺的錢基本花在女兒身上。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殺死小白鴿和吳翠蘭。
但山峰確信,從95年到99年之間,張漢年必定做過某件終身難忘的事。兵行險招,山峰和江隊索性把小白鴿和吳翠蘭的現場照片,擺在張漢年面前。話里話外,都暗示他是殺人兇手。張漢年不怒反笑,堅決不承認殺人。江隊伺機把當年的旅館記錄丟到桌上,張漢年脫口而出,自己的腿98年就瘸了,怎么可能99年再開車去合江鬼混。
張漢年因為跟車隊隊長起爭執,被打斷了腳,豐縣醫院還有當年的門診紀錄。至于為何自己的身份證號出現在合江小旅館的登記本上,他推說身份證遺失。不過他的應對也不無道理,哪有要殺人的人,還用自己的身份證開房。
羅成和劉悅連夜去了趟監獄,從閆東輝那確認此張漢東,并非那晚與吳翠蘭進入旅館的人。山峰和江隊沒理由再扣人,只得把張漢東釋放。江隊很沮喪,沒想到忙了一晚,全部回到原點。這時,劉悅沖進辦公室,出大事了,老謝的女兒謝甜甜死了。
謝甜甜的尸體被人發現在江邊的竹筏上,懷里還抱著個洋娃娃。老謝悲痛欲絕,被警察攔在警戒線外,痛哭流涕。據查,謝甜甜只有26歲,平時在家做微商,23歲時嫁給趙杰。一個月之前,謝甜甜向父親提過,要與趙杰去香港玩。一個星期后,趙杰先回巫江,稱謝甜甜還要多玩會。期間,老謝一直收到女兒的微信。直到案發一周前徹底失聯。目前,警方也找不到趙杰。查了海關出入境紀錄,并沒有趙杰和謝甜甜入境香港的紀錄。從初步勘驗結果看,謝甜甜的死亡特征符合連環竹筏案特征,只有一點除外,就是尸體有被冰凍過的痕跡,估計冰凍時間達一個月。
偵查的首要工作,放在了尋找趙杰上。趙杰的父親早年因心臟病突發死在了監獄,母親上個月生病,趙杰來過,還照顧了幾天。那幾天里,趙杰跟母親提過去香港玩的事,但心細的母親也發現,趙杰身上有青一道紫一道的抓痕。當時以為是夫妻打架,不方便多問。
在趙杰家中,墻壁踢腳線旁有明顯的放置痕跡,說明有個箱柜大小的物體被搬走了。整個屋子都是女性化的裝修設計,江隊認定這個家是謝甜甜作主。奇怪的是,屋里還有本死亡解剖方面的書籍,里面就有低溫冷藏尸體的相關內容。
拾荒人在垃圾場找到一個冰柜,大小與趙杰家的放置痕跡相當。冰柜還在檢測當中,江隊已經可以做出推斷,是趙杰掐死謝甜甜,再藏尸冰柜并向老謝謊稱甜甜在香港。當發現隱瞞不住后,便棄尸逃跑。但有一點山峰想不通,如果說趙杰棄尸,那他又是從什么途徑了解到竹筏案的細節。以趙杰的年齡,二十年前他才幾歲,不可能是兇手。趙杰背后一定還有其他人,山峰決定暫時將其命名為“X”。
結束工作后,山峰來到老家面館。老謝哪還有心思做生意,獨自坐在路邊,燒掉女兒生前的照片。雖說于心不忍,山峰還是掏出手機,給老謝看看現場照片。那個洋娃娃的確是謝甜甜小時候最喜歡的,晚上睡覺都要抱著。謝甜甜長大后,洋娃娃一直由老謝保管。
山峰這才發現,老謝像是魔怔了,說起女兒的事就兩眼發直。明明洋娃娃在死者的懷里,老謝卻硬說娃娃沒有丟,還要帶著娃娃去看女兒。山峰真擔心老謝會想不開,可老謝倒像是想開了,要回老家看看。
警方得到最新情況,張漢東得知謝甜甜死亡的消息后,就取消了女兒的婚禮,逼著全家人收拾行李,準備跑路。趕到張漢東家,江隊和山峰的確沒理由阻止他搬家。但山峰也注意到,張漢東不許女兒出門,有幾天時間了。
再問起身份證的事,張漢東只說當年身份證放包里,包在車上。車隊里那么多人,任何人都可能偷走使用,根本查不出是誰。直到江隊和山峰離開,張漢東都沒有說出隱情,死者謝甜甜的父親謝希偉就是他的徒弟。自己徒弟是什么樣的人,他心里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