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海舟市,正逢春紅柳綠。隨著假期臨至,夏木回到寄住家里,百無聊賴地打開動畫片,耳朵卻習慣性地留意著身后的動靜。老師夏金蘭談了戀愛,已然進展到談婚論嫁,可她顧及夏木的想法,遲遲未做決定。
此時客廳里的夏木心不在焉,雙眼就像掃描儀般,由近及遠地看向夏金蘭,視線落在她緊攥的鉆戒盒子。從出生到現在,夏木在這棟老樓生活七個年頭,熟悉這里的一切,也熟悉老師需要愛情,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家庭,而他的存在,便像是一層氣膜,始終橫亙在兩人之間。
談話終止后,夏木立刻收回視線和思緒,且在夏金蘭的嘮叨下,賭氣調換電視頻道,一則尾隨入室殺人案件映入眼簾,并未引起他們的注意。電話鈴聲響起,夏金蘭接聽時明顯帶著情緒,只言片語間,不難透露對方是個男人,還是個站在樓下公共電話旁邊的男人,一身深色工裝,戴著口罩,看不清長相。
趁著夏金蘭外出買魚之時,夏木匆忙跑到陽臺處觀察,確定她進入菜市場,這才返回房間拿走鉆戒,獨自跑到廢棄閣樓發呆。夏金蘭早已習慣夏木的孤僻性子,也沒有太在意,正當她拿出鑰匙開門,豈料那個穿著深色工裝的男人走進樓道,同樣面戴口罩,唯獨白色手套格外干凈。
男人猝不及防地轉身,迅速將針管插進夏金蘭的脖子,塑料袋應聲落地,一條青色鯉魚從編織袋蹦了出來,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反觀屋內,夏金蘭失去生命特征,露出詭異微笑,尸體正被男人拖到客廳中央,長方形鐘表擺在旁邊,一陣急促又很規律的滴答聲,時至正午四十分。
數個小時之前,冷小兵懷揣熱血來到警局,如今作為重案組新人的他,已在后勤干滿整整一年。當初師父陳大明答應會讓冷小兵碰大案,為了慶祝這個激動人心的日子,冷小兵一時心血來潮,竟讓法醫老顧給自己拍張照片,結果引起大家的圍觀哄笑。
陳大明信守承諾,拿出一份塵封十年的舊案,也是海舟市近年最大的連環殺人案件,所有遇害者皆為年輕的單身女性,死狀神情愉悅,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指紋以及毛發等線索。根據陳大明的講述,前兩起案件間隔時間長達三到四年,可是第三起和第四起之間卻只相隔一天。因為時間上沒有規律可循,唯一相同之處,便是兇手先用麻醉劑和肌松藥控制住受害人,然后以割腕的殘忍方式將其殺害。
當天西郊突發碎尸案,本來冷小兵想跟師兄高鵬出警,奈何遭到拒絕,反被對方奚落。李嵐為了安慰冷小兵,于是將自己崇拜的偶像狄仁杰卡圖送給他,當作是護身符。一通神秘的報警電話打來,聲稱紅光路印刷廠小區發生命案,除此以外,報警人不再透露任何信息,也沒有告知具體樓棟門牌號,所以冷小兵和李嵐只能分頭尋找。
此刻兇手正對夏金蘭的尸體拍照,縱然聽到警車聲,依舊是不慌不忙地收拾著現場。冷小兵一路追查到夏金蘭家,由于太過緊張的緣故,面對兇手遲遲沒有開槍,反倒被對方用刀捅傷,花盆砸暈。夏木躲在閣樓內,透過門縫目睹全程,包括兇手在逃跑時遇見李嵐,兩人扭打在一起,很快以李嵐慘死落幕。
接到報警后,陳大明和高鵬火速趕來,推測報案電話是兇手有意而為,并且在公用電話和張貼的通告上,找到一枚相同指紋,再加上電話亭老板的描述,基本可以確定兇手身高大約在一米八左右,右手有明顯燙疤。
在醫院養傷的冷小兵陷入痛苦自責,憑著記憶畫出金色長方形的老式鬧鐘,分析兇手每次殺人都會將鬧鐘放在死者面前,目的是讓死者親眼看著自己的生命流逝,屬于極其變態的犯罪心理。而在另一邊,夏木沉默不言地盯著冷小兵,目光透著恨意,這讓冷小兵格外覺得不適。
刑警隊走訪附近居民,向大家描述兇手特征時,恰巧被來取照片的女學生沈雨聽到,不由愣在原地,主動索要一張有關于兇手的通告。經過法醫鑒定和比對,現場除了李嵐和夏金蘭的血樣,再無其他線索,兇手一如既往地干凈利落,不留痕跡。
當天晚上,馮小兵來到醫院探望夏木,依舊無法彌補對于他的傷害。年幼的夏木,尚且知道警察出于防衛應該擊斃兇手,反問馮小兵為何放走壞人。之后面對上級調查,馮小兵解釋自己來不及反應,刻意隱瞞了重要細節。
一場突如其來的命案,不僅牽扯出長達十年的連環兇手,甚至導致李嵐的犧牲。夏父出面將夏木接走,陳大明也引咎辭去重案隊隊長一職,臨走前叮囑馮小兵無論遇到多大的麻煩,都要追查下去,永不放棄。
肩負著師父的重托,馮小兵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職責,那張貼在小區公告欄上的通告,日復一日,經風吹雨打,隨著時間泛黃。轉眼十七年過去,已是二零一七年初秋,冷小兵成為重案組隊長,而長大成人的夏木也來到警局門口。
二零一六年三月,師父陳大明患病去世,冷小兵因為一起案件而遲到,等他抵達陵園時,師娘已在其他警員的攙扶下離開。如今上級向市局下達明確指令,決定將海舟案移交回省廳調查,但是在冷小兵看來,時隔二十七年的迷霧尚未撥開,只要一日未見光明,他便多一日負罪感,永遠追查下去。
可惜到現在為止,海舟案依舊是個深不見底的窟窿,吞噬著每個人的希望,還會讓人對這種不可預知的黑暗感到迷茫且恐慌。陳大明臨終之前尚有遺憾,后悔不該將冷小兵牽扯進來,于是便將冷小兵托付給高鵬,希望他能盡快幫助師弟走出陰影。
原本高鵬認為冷小兵不再接觸海舟案,一切交給時間便可,直到夏木的出現,宛如一顆石子拋向大海,便不再是風平浪靜。夏木以優秀成績從警校畢業,深受省廳刑偵周處長的賞識,按理說應該會有更好選擇,可他偏要申請調到市局重案組。
因為夏木的堅持,引起了高鵬的懷疑,正要去找冷小兵商量,怎料冷小兵接到報警,急急忙忙打斷高鵬要說的話,順便帶上夏木前往案發現場。死者馬煜在當地儀表廠工作,人際關系較為簡單,經常會去森林公園爬山。
根據警方初步推斷,馬煜死于機械性窒息,頸部勒痕明顯,生前遭人電擊,時間大概是在昨天夜里。現場僅有兩處腳印,除了死者以外,另外一處腳印為三十九碼,說明兇手極有可能是女性。
起初冷小兵認定為情殺所致,怎料夏木卻對此案有不同看法,憑靠馬煜死狀分析兇手作案心理,更多偏向于仇殺的可能性,甚至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死者為某件事情道歉,在實施之前就精心部署。
夏木思維縝密,推理得頭頭是道,很快贏得冷小兵的好感,邀請他上車一起回警隊。然而在半路得知夏木的身份,冷小兵大為詫異,急忙跑去質問高鵬,賭氣辭去隊長。高鵬同樣感到惱火,忍不住將他訓斥一番,倘若夏木當真是帶著仇恨回來調查海舟案,更應該將對方留在重案組,以便于監視。
警方傳喚死者妻子來做筆錄,夏木趁機與小男孩聊天,通過他得知馬煜生前有個很大的登山包。可在案發現場,警方并未找到此包,反倒是馬太太神色舉止反常,引起冷小兵的懷疑。待家屬離開后,夏木跟著冷小兵來到驗尸房,看著法醫解剖尸體的畫面,忽然感覺不適,眼前浮現出夏金蘭慘死的片段,甚至出現幻覺,靠著服用藥物才逐漸平復。
到了下班之后,冷小兵以順道為由,開車送夏木回家,發現他竟住在印刷廠家屬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夏木改變主意,提出要去老廠區看看,此時的老廠區早已荒廢,象征著十七年光陰如梭,物是人非。盡管過去那么久,夏木依然想不通冷小兵為何遲遲未對兇手開槍,如果開了槍,或許夏金蘭不會死,正因當時沒開槍,他才好奇夏金蘭死得是否痛苦。
當天晚上,冷小兵給高鵬打電話匯報進展,表示夏木暫且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僅問了一個令他良心備受譴責的問題。冷小兵向夏木隱瞞了夏金蘭的真正死因,他知道夏金蘭并非當場斃命,而是飽受割腕放血的痛苦煎熬,在長達十幾分鐘里,眼睜睜感受著死亡的滋味。
而在另一邊,高鵬坐在辦公室里沉思,反復回想著師父的臨終囑托,正陷入兩難遲疑,忽然接到秦局的電話,得知省廳針對于命案必破的綱領,準備重啟積案展開調查,給所有老百姓和死者家屬一個滿意的答復。
趁著這次機會,高鵬主動申請成立專案組。與此同時,冷小兵像是下定決心般,拾起斧頭砸開書房的門鎖,書房里全是他近些年所收集的各種線索。反觀夏木獨自回到家中,白板上一張地圖,幾位受害者名字,不約而同地引導著三個人作出選擇,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默默洞察著他們的靈魂和思想。
案情進展陷入僵局,正當大家對此一籌莫展之時,夏木通過案發現場的小碼運動鞋足跡,判斷除了死者以外,還有另外兩人的存在,只因其中一人的左腳發力明顯。因為夏木的觀點,眾人重新將目光投射到白板上,看著他用馬克筆專心致志地做著標注,同時附帶講述。
結果正像夏木所推測,警方在現場附近發現大量白骨。挖掘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簡單清理掉骨頭泥土,并且依次排開,基本可以證實馬煜本人喜歡殘忍虐待動物,每周來森林公園并非是為爬山,而是拋尸。
如此看來,也就能解釋馬煜遇害時,被兇手擺成跪姿的原因,其實是讓他為這些動物贖罪。冷小兵和夏木來到馬煜家里,終在電腦里找到多達上百部的錄制視頻,大部分都是有主人的寵物貓狗。盡管馬太太作為知情人,可是礙于馬煜的威脅暴力,遲遲不敢向警方告發。
回到警隊后,冷小兵讓夏木去趟檔案室,調取近五年來關于動物失蹤的案子,猜測兇手或許就是寵物貓狗的主人。夏木在翻查案件卷宗時,忽然遇到來拿卷宗的警員,通過攀談得知海舟案將要重啟。
而在另一邊,馬煜電腦硬盤送到技術科檢測,發現有黑客入侵痕跡,根據木馬程序向外界曝光視頻,也就意味著兇手是兩人作案,其中一人精通黑客技術。冷小兵看到海舟案的卷宗被警員成批運走,詢問才知高鵬叮囑過其他部門,不許讓重案隊參與其中。
夏木在檔案室找到一份三年前的舊案子,起因是車主撞死寵物狗,與狗主人肖華軍產生糾紛,沒過多久,汽車無故自燃引起警方注意。可最大的奇怪之處,便是汽車自毀期間,肖華軍的心理醫生沈雨為他提供不在場證明,所以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冷小兵覺得可疑,于是帶著夏木去找肖華軍,偏巧他外出尋狗數日未歸,僅有肖母獨自在家。趁著冷小兵與肖母閑談時,夏木借著方便為由來到衛生間,從下水道、房間等各個地方發現了泥土草根以及心理疾病的藥品。
肖母嘴里罵罵咧咧,似乎對兒子肖華軍頗有埋怨,可是她越表現激動,越能說明心里有鬼。意識到自己拙劣演技已被冷小兵識破,肖母瞬間有所收斂,主動講起丈夫跳樓身亡,導致兒子大受刺激,精神逐漸出現問題。
由于肖母聯系不上肖華軍,眼下唯一跟他有過接觸的人,便只剩下主治醫生沈雨。夏木跟著冷小兵來到醫院精神科室,對于這種環境顯然并不陌生,盡管醫院和私立機構稍有差別,但是主要服務對象都是心理健康缺失。
今天預約看診的患者很少,反倒是保安突然增多,盡可能地驅散圍觀群眾,直至發瘋自殺的病人從診室出來,在家屬攙扶下緩緩離去。病人手臂鮮血明顯,引起夏目強烈的不適,極力控制自己,這一細微舉動落入沈雨眼中,不動聲色地投來打量目光。
當沈雨得知二人來意后,立馬將他們請進辦公室,全程大方自然且冷靜,周圍布置較為簡單,柜子上的書籍則比較豐富,概括了心理、法律、醫學乃至犯罪現場勘查。根據沈雨所說,她在大學時期主修法醫,后來覺得行業不太適合女孩,索性轉為心理專業。
在詢問有關于肖華軍的情況,沈雨表達得很簡單,僅是三年前接待過對方,有過幾次治療,也就沒再繼續聯系。夏木探究地看著沈雨,也能感受到她平靜面容的背后,有一股巨大力量在涌動,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冷小兵試探沈雨,故意詢問她是否送給肖華軍一只狗。此話一出,沈雨略微愣住,很快又恢復淡然,這一細節引起夏木的注意。劉宇調查了沈雨的資料,發現她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直到上初中時,沈父和人私奔離開海舟市,丟下女兒不管不顧。當時沈雨曾去城關派出所報案,可惜至今都未找到沈父。
沒過多久,警方通過現有證據,證實肖華軍近期去過醫院,于是立即傳喚沈雨到警局接受調查。冷小兵當場播放馬煜虐待寵物狗的視頻,仔細觀察著沈雨的表情變化,根據他多年審訊經驗,很輕易分辨出沈雨所表現的詫異,其實是扁平空洞,因為真正的驚訝往往都會伴隨著不解和疑惑。
待沈雨離開警局后,冷小兵安排劉宇先去醫院調取監控,接下來二十四小時都要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沈雨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不僅發現夏木等人在樓下蹲守,甚至通過朋友查到夏木疑似患有創傷后應激障礙癥。
此時肖華軍主動給沈雨發來求救微信,沈雨撥通了語音電話,確認對方藏匿地點,便往背包里塞進一雙球鞋和白手套,假裝出門倒垃圾。原本夏木在車里準備服藥,忽然看到沈雨出現,急忙下車尾隨其后,尚未留意到藥瓶掉落。起初沈雨去了趟超市,緊接又來到菜市場,轉身進入懸掛死豬尸體的地方,眨眼間消失不見,反觀夏木受不了眼前的視覺沖擊,再也承受不住崩潰,癱倒在地。